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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伊始，姚飛一行乘坐一輛中巴車，在10點左右來到安泰市，陪同他的有省政府副秘書長王大海，省委宣傳部副部長單長天，姚飛的秘書張壽彬也在其中，以張思文為首的安泰黨政、人大以及政協的一把手全數到齊，所有常委也一個不少。列隊迎接。

  姚飛一下車，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姚飛麵相顯得年輕，正宗的國字形臉，濃眉，眼睛不大，但很有神，耳朵又大又有耳輪，不說別的，光是相貌就可以說很有福相。

  他要是生在唐朝，國字形臉是吏部選官時，最喜歡的臉型，方正而有威儀，肯定可以做到高位。

  姚飛確實十分有官威，給人一種不動如山的感覺，沉穩，有力，雖然他臉上也有笑容，但笑容之中也透露著一股威嚴和嚴肅，讓愈彥第一次體驗到了威嚴所帶來的巨大的壓力！

  張思文，吳麒他們盡管也有威嚴的一麵，但與姚飛相比，還是相差不小。倒不是說官威重的人以後就一定身居高位，隻是姚飛給愈彥的感覺是，此人城府很深，不易接近。

  例行的見麵、握手之後，姚飛發表簡短講話：“同誌們，我就是心血來潮要來安泰看一看，你們不要搞得這麽隆重，這麽正式，簡單一點，能節省節省，是不是？好了，都散了，由張書記、吳市長、劉斌陪同就可以了……”

  從姚飛的陪同人員，以及他點名留下來的幾個人來看，就有強烈的暗示意味。

  不過從宣傳部副部長隨行，但卻沒有報社和電視台等新聞媒體同行看來，肯定單長天前來安泰，是姚飛的臨時起意，估計是齊省晚報和每日新聞的采訪電話起了作用。

  讓愈彥感到奇怪的是，姚飛似乎對秘書長劉斌似乎很熟悉，兩個人眼神交流的一瞬間被他捕捉到了。

  麵對著愈彥迷惑的眼神，劉斌嘴角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解釋什麽。

  因為省委領導有副秘書長以及宣傳部長，必須有對等的人作陪，張思文就讓吳麒、陳勤和劉斌留下，其他的人先回市委。

  “熱烈歡迎姚省長蒞臨安泰市指導工作！”張思文一臉笑容，場麵上的話做得很足，“安泰市市委市政府早就翹首企盼姚省長能來安市視察工作，據說隻要是姚省長視察過的地方，都會有經濟騰飛的跡象。”

  姚飛聽了哈哈一笑：“唯心了，唯心了，嗬嗬。”不過笑容中還是掩飾不住的得意，笑完之後，卻又話題一轉，“聽說新城區商貿城的建設，是你一手促成的？我倒想親眼看一看，自從安泰市有了張書記，到底發生了什麽翻天覆地的變化。”

  過於突出個人的功勞，姚飛的話有點含義不明。另有所指，張思文忙謙虛地說道：“哪裏，姚省長過獎了，我不過是起到了一點點作用，充其量就是聯絡人，就算有一點點成績，也是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確領導下，在姚省長的英明指導下，在王書記和蔣省長的親切關懷下才取得的，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姚飛目光閃動，笑了笑，沒再說話，轉身和後麵的人親切握手去了。

  愈彥看得出來，姚飛的到來，讓吳麒和孫彥麵露喜色。吳麒還好一些，努力保持著鎮靜，恭敬之中還有幾分冷靜。孫彥就完全是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躍躍欲試的興奮，雙手緊緊握住姚飛的手，不停地說：“姚省長好，歡迎姚省長……”

  姚飛也很配合地特意拍了拍孫彥的肩膀：“很有魄力，有闖勁，好好幹。”

  孫彥幾乎眉飛色舞起來。他還特意挑釁似地看了張思文愈彥一眼。

  對於孫彥的挑釁張思文視若無物，直接把他無視了。

  愈暗也暗搖頭，相比齊薑，孫彥這杆槍太生了，剛強易折，難成大事。

  愈彥也就回敬他無謂的一笑，場麵上的事情，也要分出一個高低出來，太輕浮了。官場中的事情，可不是誰的場麵大誰就是勝利者。隻有真正得了利益的人，才是笑到最後的人。

  按照一一對應的慣例，愈彥湊不到前麵，就和張壽彬走在一起。張壽彬饒有興趣地看了愈彥幾眼：“小愈，我們沒有見過麵，我倒是聽很多人都提過你，行呀，年輕有為，很深領導賞識。”

  愈彥也聽到了張壽彬要下到安泰當縣長的風聲，就乘機套套近乎：“張秘書過獎了。我其實就是張書記的跟班，不能跟您省長的秘書相比……聽說張秘書很快要來安泰當縣長，歡迎，安泰正需要張秘書這樣年輕並且充滿魅力的書記，我相信大家也會非常樂意和張秘書一起工作。”

  張壽彬笑了：“我到安泰，人生地不熟的，還得多靠張書記指點，我也會在張書記的領導下，努力做好本職工作，為安泰的發展貢獻一份力量。”

  張壽彬的表態出乎愈彥的意料，他認為張壽彬下到安泰，可能會是另一個吳麒，不過聽他話裏的意思，顯然是要老實本份，撈一份資曆就走人。既然這樣，官場上就是大家來抬橋，愈彥也就客套幾句，和他說了幾句閑話。

  迎接儀式過後，姚飛就在市委一幹領導的陪同下回到市委。

  過了一會兒，隊伍前進到了市委大院門口，正要進到市委裏麵，忽然不知道從哪裏湧出一群人，有老有少大概幾十人，忽啦一下攔住了姚省長的去路。為首幾人一下跪在地上，後麵的人也跪倒一片，還有人打出條幅，上麵寫著：“救救大善人孫磊！”

  “孫磊是被人冤枉的！”

  “請青天大老爺為民做主，孫磊是我們安泰人民的救星！”

  這又是演的是哪一出？

  愈彥吃了一驚，沒想到吳麒還會來這一手？

  不過看到條幅上打出的字，他又差點失笑出聲，孫磊還成了大善人，真是吹得沒邊了。

  不過他也暗暗讚歎吳麒他們的笨辦法確實管用，至少給了姚飛一個光明正大插手孫磊案件的理由。

  吳麒他們也是沒有辦法，誰讓上次衝擊市委的事件沒有成功呢，一計不成，索性再來一遍！

  果然幾名警察上前要驅散人群，姚飛一揮手。立刻以一副親民形象出現：“百姓有冤就讓他們申，既然讓我遇到了，我就問一問……張書記，你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嗎？”

  張思文不慌不忙，他當然也猜到是吳麒的手腳，吳麒請姚飛前來插手孫磊的事情，又要做得好象無意中撞見一樣，既然他要演戲，就讓他演足好了。

  “我到安泰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不巧，正好讓姚省長也撞見了，還真是巧了。正好，請姚省長親自過問一下，也好給安泰人民做主。”

  張思文的話讓姚飛明顯怔了一下，他以為身為市委書記，在省長視察的時候，被人攔路告狀，張思文肯定有點驚慌，沒想到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演戲的興趣就大減，不鹹不淡地對跪在最前的人說道：“快起來，有事說事，現在不興下跪！我是省長姚飛，大家有什麽困難和要求，盡管提出來……”

  愈彥仔細一看，最前麵跪著的老頭，是一個抽旱煙的豁牙老農。再向人群中一看，裏麵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九一年時這種當街喊冤或許算是新興事物，不像後世圍堵市政府門口的事情經常發生，不足為奇，而且有的還是有組織按人頭分錢的。

  估計吳麒他們組織這一幫人來，也是按人給錢，要不怎麽會把一個小女孩也叫來充人頭，就是為了多分一份錢。

  愈彥不但一點擔心也沒有。反而還輕鬆地笑了笑。他的笑容落在張壽彬眼中，張壽彬十分不解地問道：“愈秘書，安泰出現大街上喊冤的大事，是市委市政府的失職，你還有心思笑？”

  愈彥急忙收起笑容，一臉嚴肅地說：“張秘書批評得對，是我的錯，我誠懇地接受批評。不過張秘書想不想知道真相背後的真相？”

  張壽彬愣住：“什麽意思？”

  姚飛不可能事事跟張壽彬說，尤其是事關領導**的大事，張壽彬或許知道姚飛和吳麒來往密切，但吳麒到底給姚飛送了多少錢，二人又有多少共同利益，他未必知道。

  姚飛也許會避著他，也許他也會故意躲開，知道得太多，有時會惹禍上身，聰明人都會在適當的時候，不看不聞不打聽。

  愈彥小聲說道：“您是姚省長的秘書，肯定也跟隨姚省長去過許多地方視察，有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張壽彬搖頭，開玩笑，哪個地區領導願意在省長視察的時候，被人當街揭短，豈不是嫌自己官做得太安心了？

  愈彥就笑：“姚省長經過的路線早有戒嚴，難道安泰的警察都是吃幹飯的？這麽一大幫人要是沒有發現的話，那麽安泰的警察們都可以安心地回家抱孩子燒火去了……”

  “愈秘書，說話要注意分寸，不要隨便亂說。”張壽彬一臉嚴肅地說道，眉宇間還隱隱露出一絲威嚴，“亂講話是要負責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