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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辦公室，張東川跟隨書記張思文一起到裏間匯報工作，愈彥中間除了為兩人續了一杯水，就再沒進去。

  時間過了大約40分鍾，張思文把愈彥叫進了屋，辦公室內，張東川站在一旁，見愈彥進來，輕輕一點頭，張思文站在窗前負手而立，也不回身，說道，“愈彥，立刻通知全體常委，馬上召開常委會議，研究董源遠的案子，吳市長那裏，你親自去一趟”一般召開常委會愈彥會打電話通知每個常委的秘書，現在他要愈彥親自去，也是有意為之。

  不敢耽誤時間，愈彥直接下樓趕去了市長辦公室。

  輕輕敲門，裏麵傳來一聲淡漠而威嚴的聲，“是誰？”

  聽上去就如級別很高的人物居高臨下的漠視，如果不是愈彥熟悉吳麒說話的聲音，則才一句話，還真以為是吳麒本人。

  “愈彥。”愈彥自報家門，淡走從容，身為市委一秘，必要的架勢還是要擺一擺。

  裏麵沉默了片剩，門被拉開了，一人西裝革履站在門口，四十多歲，分頭，眼睛不大，眉毛細長，嘴唇薄，他在門口一站，站的位置是正中間，將門口擋個嚴嚴實實。

  “愈秘書，我是吳市長的新秘書，季起”季起主動伸手和愈彥握手，似笑非笑，“很高興認識你。”

  按說愈彥身為一秘，應該他主動伸手和季起握手才對，愈彥並沒有計較季起的搶先，之前黃漢也是很囂張，不還是被開除黨籍，老老實實了，這些人有時候人就是過分注意細節，好顯示出他們高人一等之處，有什麽用處？

  愈彥和季起握手，“歡迎，吳市長在嗎？我來通知他一聲，馬上召開常委會。”愈彥說話很淡，對他並不感冒。

  “市長在，我去通報一聲。”季起伸手一請，“愈秘先坐。”

  季起轉身進了房間，不多時就出來了，“吳市長請你進去。”

  愈彥微一點頭，深吸一口氣，一步邁進了吳麒的房間這會不會是他和吳麒的第一次交鋒？

  愈彥進來的時候，吳麒正手捧一本書背向他而立，他一進來，吳麒正好轉過身子，露出了半片側臉——形象酷似盛極一時的報紙上采訪領導的特定照片。

  愈彥本來抱定了吳麒會和他冷麵麵對的想法，沒想到一上來就擺了這麽一個造型，他差點失笑出聲，還好關鍵時刻忍住了，否則非得讓吳麒當場發怒不可。

  “吳市長，書記讓我通知您一聲，馬上要召開一次常委會。”愈彥恭敬地傳達了指示。

  “是通知還是知會？”吳麒臉色微微一變，將書放到桌子上，坐了下來“小愈。擔任了書記的秘書，要嚴格要求自己，說話的時候。必須講究措辭，每一個字都不能用錯。你也是山魯大學的高材生，怎麽傳達書記的指示精神，也會傳達不清呢？”

  通知的說法有兩層含義。一般是用於上級對下級的命令傳達，也用通告周知的意思，當然如果嚴格來講，在黨政機關，通知就是上級對下級的命令傳達。知會的說法多半用於平級之間。

  吳麒咬文嚼字。可不是賣弄學問，以他黨校畢業的水平，哪裏有愈彥實打實考上京城大學的基礎紮實，他是在挑理，是故意給愈彥一個下馬威。同時也是為了彰顯他的市長權威，言外之意就是，市委書記對市長，能用通知嗎？都是正廳級。要用知會才能顯出他在市委之中二號的身份。

  愈彥被吳麒不輕不重地敲打了一下。臉色不變，從容地說道，“書記明確要求讓我通知一下每個常委，我沒聽錯，就是通知。”

  如果愈彥夠聰明，他就應該及時改口說是知會，然後主動承認錯誤。是他初來乍到，許多地方還不懂。希望吳市長多批評指正，但愈彥不但沒有改口。還再次強調是張思文親口說是通知，等於是抬出了張思文來壓吳麒一頭。

  愈彥不是不夠聰明，而是故意為之，他就是要當麵警告吳麒，不要以為市長和書記是平級就自以為是了，是，從級別上講，市長和書記都是正廳，但不要忘了，市長對外的正式稱呼是市委副書記、市長，意思就是，在黨內排名，還是排在書記之後，市長也是副書記！

  更不要忘了，在班子裏，市長是副班長，書記才是班長，班長有權以命令的口氣通知副班長開會。

  吳麒臉色為之一變，一絲怒氣從眼中一閃而過，不過還是語氣平靜地說道，“書記一向平易近人，小愈，你需要向書記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比如為人處事，比如平和待人，比如說話的語氣和方式，市委畢竟不同鄉下……”

  好一個吳麒，要擺出架勢有意長篇大論地給他上課，愈彥不是不尊重吳麒，也不是蔑視市長權威，而是他並不想聽吳麒借上課的名義對他明敲暗打，何況他也沒有時間。

  “吳市長的批評指正，我會記下，有時間一定再當麵聽取吳市長的教誨，現在我得趕緊再去通知其他常委。”愈彥話一說完，不等吳麒有所表示，微一彎腰，又恭敬地一點頭，轉身退了出去。

  吳麒當場愣住了，直到愈彥走了半晌，他舉在半空中正準備大手一揮的右手才落下來，感覺臉上一陣陣發燒，多少年了，他都沒有被人閃過，今天一下被愈彥閃了一下，差點閃了老腰，不由老羞成怒。

  張思文有本事，找了個伶牙俐齒的秘書，既刁鑽又無賴，敢拿市長的權威不當一回事兒，不想混了是不是？吳麒心中火大，他來安泰三年，還沒有一人敢當麵落他麵子，愈彥不但抬出張思文壓他一頭，還打斷他說了一半的話轉身就走，年輕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氣盛！

  砰……吳麒狠狠地一摔手中的書，小年輕，才邁出第一步就想飛起來，小心翅膀沒長硬就先斷了腿！

  愈彥離開市長辦公室的時候，季起盯著愈彥的後背很久，一直沒有移開目光，想到愈彥比他小這麽多歲，在市長麵前卻臨危不懼，坦然若素的麵對吳麒的責問，換做是他是絕對不敢的，這個年輕人果然有兩把刷子，

  愈彥，莫非注定就是擋在他前進道路上的一座高山？

  愈彥雖然也能想到吳麒背後肯定氣得不行——他要就是這種效果——卻沒想到堂堂的市長會咒他斷腿，當然，就算他知道了也隻是付之一笑，越是說狠話的人，越證明色厲內荏。

  回到書記辦公室，愈彥坐下，依次給各個常委打電話通知召開常委會。

  打完電話後，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會議也準備就緒，他收拾好東西和記錄用的筆和本，就等張思文出發。

  通常開會，級別最高的一人總會最後一個邁入會場，愈彥算算時間，再等十分鍾動身最好，卻突發奇想，一個不可遏製的念頭想起，急忙起身推開張思文的門。

  “書記，我有一個想法。”愈彥知道這一次的常委會必須掌握主動，否則，真有可能功敗垂成。

  張思文正穩坐座位上，一邊喝茶一邊看報，上會之前，喝茶看報是一種放鬆，也是一種情緒的醞釀，他顯然沒料到愈彥會突然推門進來，抬頭問道，“什麽想法？”

  “現在就上會，提前十分鍾到場。”愈彥身為秘書，隻能提議，主意當然要領導拿。

  “哦？”張思文一愣，放下茶杯，微微一想，立刻明白了愈彥的提議隱含的揚眉劍出鞘的含義，隻一思忖，當即放下茶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