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蟬大人，想來您沒用蘆葦杆喝過水，其實很簡單，放在口中吸就好了，”納蘭楚將蘆葦杆輕輕放入貂蟬口中，“實際上，這樣的重傷患者最應用蘆葦杆。用勺子固然是好，但平躺吞咽極易被嗆到，若引起咳嗽就糟了，您肋骨受傷，咳嗽時承受巨大痛苦，更容易加重傷情。”

  “……”貂蟬吸著蘆葦杆，很無語，受不了女人這麽聒噪。

  “所以，無論是您的起居還是飲食一定要十分小心，不能著涼，不能傷風，飲食上也盡量用流質食物，用蘆葦杆進食，”納蘭楚繼續講解，“水中未放任何東西，隻是清水，雖然廚房熬製了參湯，但我卻認為應該循序漸進，從清水開始，隨後是白粥，待兩日危險期過後，再逐漸加入補品。”

  貂蟬一邊慢慢的喝水，一邊閉上了眼，可惜耳朵不能閉，不然他連耳朵也想閉上。

  納蘭楚就這麽慢慢地講著，直到再聽不見喝水聲。

  一看，發現滿滿的杯子已經空了，納蘭楚欣慰道，“貂蟬大人做得真好，許多病人因為痛楚所以不肯進食喝水，這樣非但不會緩解痛楚，還對傷口愈合沒有絲毫好處。”

  “……”貂蟬翻了翻白眼——又來？從前沒看出來，這女人這麽絮叨。

  納蘭楚如同渾然不覺一般，自顧自說著，“不知貂蟬大人是否餓了，剛剛喝水是補充津液以及開胃，但卻不能馬上進食。”

  “……”貂蟬無奈，在想剛剛為什麽不一頭把他撞死？

  “貂蟬大人您稍微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納蘭楚起身，臨走還為貂蟬見禮。

  貂蟬斜眼，用眼角餘光看納蘭楚離開，這才閉了眼。

  實際上，他很疼，雖然可以忍耐，但額頭的冷汗卻不假。

  貂蟬暗暗咬著牙，承受著疼痛，不知不覺便又昏睡了過去。

  雖是昏睡，但睡得卻不實。

  睡夢之中，他聽到細微響動，努力睜開眼，因不能轉頭便用眼角餘光看了過去，見納蘭楚進了房門。

  ——這女人，怎麽又回來了？

  貂蟬心中暗暗吐槽。

  卻見納蘭楚回來，手中卻拎了不少暖壺。

  暖壺是陶瓷的，因為有裏外兩層，所以有保暖作用，也正是因為裏外兩層，所以一隻沉重的暖壺實際容量不大。

  納蘭楚費力地拎了六個暖壺進來，一隻手連著三隻，饒是有內力，也是覺得吃力。

  她未發現貂蟬醒來，輕手輕腳，將六個暖壺先放在地上，隨後再一個個放在桌上，小心翼翼不發一絲響動。

  拎上去後，長舒一口氣，而後又出了房間。

  “……”貂蟬。

  又過了一會，見納蘭楚拎著一隻水壺進來，就是那種直接放在爐子上加熱的。

  因為水壺口還冒著熱氣，納蘭楚猜到裏麵裝了熱水。

  裝滿熱水的水壺未放在桌上，納蘭楚找了個角落放了下，不知不覺忙出了汗，掏出帕子擦汗時下意識扭頭看向床，而床上偷看那人也來不及閉眼，兩個人對視，略有尷尬。

  “貂蟬大人您醒了？”納蘭楚驚喜，快步上前，“貂蟬大人您醒得正好，粥正溫著呢，我現在去拿，您可千萬別睡，無論如何先把粥喝了，然後把藥喝了，好嗎？”

  “……”貂蟬。

  納蘭楚等了一會，“貂蟬大人若同意，就眨一下眼睛。”

  貂蟬無奈地眨了下眼，納蘭楚立刻快步出去拿粥了。

  貂蟬內心吐槽——除了納蘭楚，就不能分個宮女照顧他嗎？他是真不想看這個女人，每次看見她的頭，他本就很疼的胸口就更疼。

  這個女人的頭怎麽就這麽硬？

  然而，他不能說話也不能動，隻能無奈地等著。

  過了一會，納蘭楚回了來，手中拿著粥罐。

  “貂蟬大人請稍等。”納蘭楚輕聲道，將粥罐放在桌上，用勺子舀了些白粥到杯子裏而後倒水。

  貂蟬急了——又是水？這女人莫不是瘋了吧？剛剛讓他喝那麽多水，現在好容易喝粥還要兌水？

  然而抗議無效，納蘭楚倒入水後，將米湯舀到小碟裏淺嚐，認為溫度適中，便插入了一根粗一些的蘆葦杆，“貂蟬大人，請喝吧。”

  貂蟬不張嘴，納蘭楚便在旁邊等著。

  貂蟬依舊不張嘴，納蘭楚繼續等著。

  貂蟬還是不張嘴，納蘭楚便幹脆在腳凳上坐下，非常耐心地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度過，納蘭楚發現手中杯子的溫度有些涼了，便起身加了一點熱水，嚐好了溫度才回來，歎了口氣，“都是我的錯，我剛剛不該和貂蟬大人暗暗鬥氣，貂蟬大人現在一定不願喝水吧？實際上，人的津液分兩種，一種是血液、一種是體液，血液顧名思義，便是流動的血，而體液可以看成除血液外的所有液體，諸如眼淚、汗水或者排泄物。兩種津液是可以互換的，例如說，有人失血過多，那麽他身體裏的體液便快速變成血液加以補充，那人就會口幹、眼幹，明明喝了很多水卻依舊口渴，卻依舊沒有解手的衝動。相反，若體液少，血液便會轉為體液。”

  “……”

  “我猜想，貂蟬大人現在不想喝米湯其中一個原因是饑餓，但另一個重要原因是怕解手吧？”納蘭楚微笑。

  “……”貂蟬。

  還真讓她說對了。

  “貂蟬大人難道沒發現，剛剛喝了整整一杯的水依舊口渴？貂蟬大人且放心，到明天早晨之前，您都不會有解手的顧慮。”納蘭楚柔聲道。

  “……”貂蟬突然有種窘迫之感，他一個大男人竟被一名女子看穿。

  “貂蟬大人，這回可以喝米湯嗎？”納蘭楚認真問，水盈盈的雙眼注視著貂蟬雙眼。

  “……”貂蟬無奈，隻能張開嘴，納蘭楚也趕忙小心將蘆葦杆遞了過去，讓其喝米湯。

  “米湯中加了一點點糖和鹽，不僅僅為了口感，也對大人的康複有幫助。”納蘭楚道。

  “……”他隻想自己耳畔清淨一下，果然之前的決定是對的——絕不能找個女人回來。先不說主子、王昭君等人如何對夫人俯首帖耳，隻說這絮絮叨叨的，也實在太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