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永華宮人仰馬翻。

  這一天是女皇分娩的日子。

  ……呃，有點違和。

  別人家都是後妃，胡國是皇帝親自，誰讓胡國是女帝呢？

  大清早就開始陣痛，葉琉璃自己學過醫，知道這個時候離分娩還挺遠，便在玉蘭和玉珠的攙扶下咬牙散步。

  但東方洌哪還有平日裏的淡然？整個人都處於瘋癲狀態，將太醫院的太醫們，和之前葉琉璃親自挑選培訓的穩婆們都招了來，所有人都在一旁的耳房等著。

  “連翹呢？連翹在哪？”東方洌不顧嚴寒，未穿披風，人已經衝出溫暖的正殿，“貂蟬，快去找連翹。”

  “是，大人。”貂蟬一邊說著，一邊對王昭君使眼色。

  王昭君趕忙去取披風。

  “申嬤嬤，熱水準備好了嗎？”東方洌問道。

  “回長歌大人，都準備好了。”申嬤嬤忙道。

  “繼續準備，要多多的準備！”

  “是，長歌大人。”申嬤嬤不敢怠慢，趕忙跑去，讓廚房繼續燒熱水。

  “李公公，酒精和棉紗布準備好了嗎？”東方洌又抓來李公公。

  “回大人，都準備好了。”李公公也趕忙上前。

  “雙份！繼續準備！”

  “是。”

  某人一會要求這個，一會檢查那個，太醫穩婆們也不好一直在耳房待著，都冒著嚴寒冷風等著長歌大人命令。

  眾人不敢對長歌大人輕視，雖然皇上腹中胎兒是連翹大人的，但連翹大人明顯已經失寵，將來的“正宮娘娘”非長歌大人莫屬。

  英雄莫問出處，瞧瞧長歌大人，清秀柔媚、麵若桃花、眉目傳情，一顰一笑楚楚動人，便是變成女子也是招人疼的，更何況其知冷知熱，待人進退有度，處事不急不躁，對下人恩威並施，在其身上根本挑不出半點毛病。

  當然，除了其不是胡國人。

  如果長歌大人是胡國人就更好了，這樣皇上的血脈就更純正。

  葉琉璃的陣痛越來越頻繁，已經疼得直不起腰，她掙紮著出了正殿，“我……說，你……就不能……消停點？忙……死我了。”

  東方洌頓時急了，“閉嘴！這個時候不許提那個字！”

  哪個字？

  “死”字。

  葉琉璃翻了翻白眼，“迷……信！”

  東方洌歎了口氣，迎了上去柔聲道，“碩珍，便是為了我，也不要提，好嗎？”

  葉琉璃噗嗤笑了出來，“好好，為了你就不……哎呦，疼！”

  “有這麽疼嗎？”一道清朗的聲音在正殿大門處傳來。

  卻見，一頭短發，恍若青澀少年的連翹靠在門框上，翻著白眼，“不就是個生孩子嗎？矯情。”

  “你說什麽？”好在陣痛暫時消失，葉琉璃吼了過去，“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知道女子分娩是幾級疼痛嗎？十級！沒經曆過就別BB！”

  連翹也急了，蹦了下來，“十級怎麽著？小爺我之前和人打架全身的骨頭都斷了，小爺硬是沒吭一聲。”

  “骨頭斷才幾級疼痛？拿無知當光榮，有本事你生孩子試試。”

  “小爺如果能生，就生給你看看，小爺我一口氣生四個，給你瞧瞧。”

  “是男人你生！”

  “就是因為是男人，所以才生不了呢！”

  兩人就這麽吵了起來。

  玉珠急了，“這個狗屁連翹，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跑來吵架，看我不撕爛他的嘴！”說著，就要衝上去打架，卻被東方洌攔住。

  “等等。”

  “呃？長歌大人，那連翹已經欺人太甚了！”

  東方洌失笑著點頭，“確實如此，但這樣分散下碩珍的注意力也好，你沒發現，她不像之前那麽吃痛了？”

  玉珠定睛一看，果然見在玉蘭的攙扶下，殿下雖然也忍著疼，但對其吸引力更大的好像是吵架。

  葉琉璃深吸一口氣，“連翹你別急，以後我一定要發明個陣痛模擬器，第一個就放你身上。”

  連翹故意氣人的甩頭，“好呀好呀，那你倒是發明呀。”

  突然葉琉璃又是一聲嚎，“不行了，這回疼痛連續，快叫穩婆。”

  “是，殿下。”玉珠立刻大聲回答，還沒等轉身，身旁那人已經嗖地一下衝了出去。

  玉珠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玉蘭道，“玉珠快過來，和我將殿下扶進去。”

  趴在門口的連翹，前一刻還一臉欠揍的麵容，瞬時便嚴肅下來。

  他幽幽歎了口氣，嘟囔著，“麥當娜你怎麽就是女子呢？當女子有什麽好？還得生孩子。如果你是男子多好，咱們當兄弟。”

  連翹還沒嘟囔完，隻覺得後衣領被人拽住，緊接著整個人被拉了出去，一扭頭，驚訝的發現竟是長歌。

  在連翹的印象裏，長歌從來都是老神在在，一副將天下玩弄鼓掌的裝叉模樣，然而今天卻是真的急了，那張稚嫩白皙的麵頰滿是急躁，哪還有平時淡然的模樣？

  “連翹你別在這添亂了好嗎？你不是天天憋宮裏做什麽仙丹？還不都找出來？”

  連翹翻了翻白眼，“知道了，知道了，一個生孩子而已，用得著這麽緊張嗎？”說著，打著哈欠慢悠悠向偏殿走。

  穩婆們進入房間，早已準備好的一應器具也被端了進來。

  玉蘭和玉珠在旁邊監工指揮，穩婆們也是如臨大敵。

  在宮中接生壓力很大，給女皇接生壓力更大。

  這要是一個沒弄好，皇上駕崩了，她們一家老小也不用活了。

  東方洌剛要進去，卻被穩婆攔住，“長歌大人就別進來了，產房對男子不吉利。”

  “我不怕不吉利。”說著，就要闖。

  穩婆嚇壞了，趕忙改口，“長歌大人，剛剛奴婢說錯了，是男子進產房不吉利。”

  “……”一句話，把東方洌嚇住。

  他吉不吉利不要緊，葉琉璃可一定要吉利。

  李公公上前，小聲勸著，“長歌大人放心，皇上乃真龍天子……不不，是真龍天女，絕不會有問題的。”

  一旁的太醫也道，“是啊是啊，長歌大人請放寬心，之前太醫院和穩婆們都為皇上檢查無數次，胎位正、心脈好，皇上的身體也健壯得很，不會出問題的。”

  雖是這麽說，東方洌卻依舊放不下心來。

  北風呼號，一群人隻能扛著嚴寒，陪著長歌大人站在院子中央，靜靜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