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的午後安逸，正是一天中最溫暖的時候，春陽曬得人昏昏欲睡。

  然而花園中的兩個人卻是勾心鬥角，各有心思。

  一陣微風，將沈慕辭披散在冰藍色錦緞衣袍的發絲吹起幾許，在陽光下閃了閃，再悠悠落回衣上，他白玉般的麵龐似笑非笑，與周身出塵氣質截然不同的，是他眸中的精明。“在下隻與姐夫一家走得近，與關家和董家隻有點頭之交，”而後聲音壓低了幾許，“但娘娘的要求，在下定竭盡全力去做。”

  葉琉璃見沈慕辭表了態，便也不繞圈子，伸手一指花園中的涼亭，“確實有一事，我們在亭中說可好？”

  沈慕辭笑意加深，“好，請。”

  兩人入了涼亭。

  葉琉璃用眼神暗示玉蘭，玉蘭立刻心領神會，帶著玉珠離開。

  陳府的下人也都是機靈的，見沈老爺有話要說，早早就離開。

  花園涼亭周圍沒了人，隻有葉琉璃和沈慕辭兩人，然而卻沒有絲毫曖昧，周圍彌漫著一種陰謀的氣息。

  葉琉璃收斂了情緒，暗暗挑了下眉道，“聽說沈公子與董家老爺關係略有隔閡？”

  沈慕辭輕笑，“雖不算交往深厚，但隔閡也談不上，”眼神中多了玩味，“卻不知娘娘從何處聽說我們有隔閡？”

  葉琉璃自然是沒聽說，瞎蒙的。

  董昌胥和董府尹是一夥，沈慕辭和陳霄是一夥，上嘴唇和下嘴唇還有打架的時候，何況是兩夥人。

  不過不承認不要緊，她還有下一招。“既然沈公子和董老爺沒隔閡就算了，就隻當本王妃沒問過。”

  沈慕辭一愣。

  葉琉璃卻已轉移了話題，伸手一指那花兒，“咱們還是來聊聊花吧，這叫什麽花，花期多長？何時發芽，何時開花？可有寓意？”

  沈慕辭越發覺得這女子有趣，“在下還是想聽聽，王妃為何有此疑問。”

  他素來喜歡聰明的女子，不喜花瓶美人。

  葉琉璃挑眉，“既然你們關係融洽，那我還說那些，豈不成了挑撥離間？我們還是說說花兒吧。”

  她就不信，沈慕辭不好奇。

  終於，沈慕辭敗下陣來，苦笑道，“行行行，在下承認，在下確實與董家有些隔閡。”

  “什麽隔閡？”葉琉璃一下子打起了雞血。

  “……”沈慕辭這才悟出來，鬧了半天，這小女子是在詐他。

  非但不心生反感，反倒是更有玩味，“不說遠的，隻說最近，我們沈家有一筆木材生意，隻要經手，不用投入就能賺一筆不菲銀兩，然而卻被董老爺給截了，他出的價錢更低。”

  葉琉璃了然，眯著眼，“如此說來，董家慣用這種不正當競爭手段？難怪董家家業越來越大，但我認為，這不是董家生意的特色。”

  沈慕辭雙眸一亮，“娘娘的話，在下不懂。”神色卻少了之前的嬉笑，多了嚴肅。

  葉琉璃緩緩睜開眼，濃密的睫毛之間，褐色的眸子在陽光的折射下透明若水晶一般，但目光卻是犀利若刀鋒，“據我所知，董家不僅與董林選有勾結，從前的曆代府尹都收受董家賄賂，董家花費了這麽多的銀子可不是單純的交朋友，定要數倍的賺回來。加之姓董的卑鄙殘忍，想來利用溱州府尹的醃臢生意應該不少吧？”

  沈慕辭麵色未變，但眸中的笑意卻加深幾分，“是嗎？可惜在下不知。”

  葉琉璃猛地向前走了兩步，靠近沈慕辭，麵若冰霜，“沈公子，咱們來做一筆生意如何？”

  沈慕辭隻覺得一股比花香還好聞的氣味，令他陶醉，“什麽生意？”

  葉琉璃開門見山，“將你知道關於董家醃臢生意的內幕告訴我，我要聽最黑暗醜陋的，同樣，董府尹能給董昌胥什麽，王府也能給你什麽。”

  沈慕辭深深地看了一眼，勾唇，“好啊。”

  葉琉璃沒想過沈慕辭這麽痛快的答應，一挑大拇指，“認準本王妃，算你有眼光，放心，待王府好了、本王妃好了，有你的好處。”

  沈慕辭隻是笑笑，對王府的實力不放在眼中，“你可知，溱州是罪臣的流放地。”

  “知！”葉琉璃道。

  “有些罪臣可是留有後手，他們有親信提早攜帶了財物，隻等買通溱州當地官員弄了新的身份，脫了奴籍和罪籍，逍遙法外。”

  葉琉璃吃驚，“還能這麽玩？皇上不查嗎？”

  沈慕辭道，“人死了，還怎麽查？”

  葉琉璃恍然大悟，金蟬脫殼。“還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我服！”

  “買通官府製造假身份需要董昌胥自是不說，董昌胥還有一個個買賣卻很有意思。”沈慕辭的麵色譏諷。

  “什麽買賣，別賣關子！”葉琉璃催促．

  “賣人。”

  “賣人？賣什麽人？”

  “女人。”

  葉琉璃終於沒忍住翻了翻白眼，“買女人的地方還少嗎？牙子那裏賣，青樓也賣，這鬼地方隻要出了錢什麽都有賣。”

  “但他們賣的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是真正的貴族千金。”沈慕辭依舊笑若清風。

  “貴族千金？”葉琉璃抖了抖。

  沈慕辭起身，走到涼亭一角，掐了一朵開得正豔的花朵，回來放在葉琉璃的麵前的桌上，“之前不是說到溱州是罪臣流放地嗎？這些罪臣更多的是貪汙腐敗的罪臣，女眷自是不少，其中出身名門的千金更多，無論是南趙還是其他，偏就有人喜歡這些千金，願高價買來進行褻玩。青樓一個花魁才幾個錢？但若是品相好的貴族女子，一個人就能賣上萬兩銀子，你說這生意賺還是不賺？”

  葉琉璃好像打開新世界大門似得，目瞪口呆點了點頭，“每年流放到溱州的罪臣多嗎？”

  “怎麽也有十幾家吧。”沈慕辭道。

  “這十幾家裏，有多少能賣到萬兩的貴族千金？”葉琉璃又問。

  “一家少說也有五、六個，”說著，沈慕辭笑了下，“這種人家妾室多，兒女更多，在下還記得王妃娘娘不就排行第七？”

  葉琉璃吃了一驚，“就當一年十家，一家五個女孩，那麽光賣女子的生意，一年就能賺五十萬兩！餓的老天爺啊，姑奶奶我賣血珊瑚還出個禦賜之物，這家夥是空手套白狼、無本萬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