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耳聞,薛瓊樓蹙起眉喃喃重複一遍。
作者:躺春茶      更新:2020-09-10 08:44      字數:1630
  “如影隨形。”

  向陽花木,才有影子。

  人如花木,向陽而生。

  她說自己是一道默默無聞的影子,但其實,她應該是一麵明亮的鏡子。

  乍一眼看過去,似乎一覽無餘,所有細枝末節,藏汙納垢之處,都被暴露得十分徹底。

  看久了才發現,所看到的不過是鏡中的自己而已。醜陋也好,美好也罷。

  “你別睡,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她遞過來一粒藥丸,也許是舌尖甜而不膩的味道揮之不去,薛瓊樓並沒有拒絕,等含在嘴裏才發現——

  苦到極致。

  那是一種一觸即化的苦,迅速地占據了整個口腔,渾身都為之一震,仿佛被放進苦澀的膽水中泡了整整幾天幾夜。

  不用想也知道,那粒藥丸的顏色應當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被嗆了一口,向來掛著溫存淺笑的臉上,這會明明白白地寫著有苦不能言的錯愕。

  “誰告訴你這是甜的?”她幸災樂禍地笑出聲,因要留意著不吵到其他人,笑意像甜水一樣,從眼角眉梢溢出來:“我說了以後不會再加蜂蜜,所以以後給你的藥都是苦的。”

  咳嗽的時候牽扯到腰間的傷口,他默不作聲地將喉間翻湧上來的腥血壓下去。

  “還有你的消毒方式錯誤。”白梨指著他腰間浸泡著酒液的傷口:“釀酒也很麻煩的啊,你別浪費酒。”

  薛瓊樓沒有回答。

  這是他刻在骨子裏的習慣。

  完成一天的“功課”後,渾身血痕累累,血腥味太重,便想辦法拿蘭麝香來遮掩。現在也是如此,沒有蘭麝,那就拿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那我替你處理傷口了?”

  側顏近在咫尺,月光鋪灑在瑩白稚嫩的肌膚上,流動著天然雕飾的皓質,纖細玉白的手指,像一朵玉蘭花綻放、閉攏。

  “我記得……”她得寸進尺地湊過來,凝視著他的眼眸:“你之前死活不讓我看傷口,這回怎麽就答應了呢?”

  薛瓊樓靜靜看著她,眸光不躲也不閃。

  這回是第二次對視。

  沒有硝煙,沒有試探,自然也沒有壞事的樹葉,有的隻是月下風情。

  “我還發現,今晚你沒有笑。”她為這新奇的發現沾沾自喜,“一絲笑也沒有。”

  “是嗎?”薛瓊樓嘴角輕輕一扯,一絲極淡的笑意從唇角流瀉,“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白梨瞧著他的笑容又不大對勁,心裏已經開始打鼓:“你、你又笑什麽啊?”

  他倦怠地斜靠在樹上,周身的沉鬱一掃而盡,好似無論何時,這個人的頹唐都十分短暫,就像一頭獨行於山野的孤獸,獨自舔舐完傷口,又開始新一輪的捕獵。

  “你頭上的華勝歪了。”

  白梨抬手一摸,這枚光潔玉潤的頭飾都溜到天涯海角去了,膠漆相投地纏著幾縷發絲。

  她就頂著這麽一頭亂糟糟的鳥窩晃了這麽久!

  他故意這麽晚才提醒的吧!

  薛瓊樓看了半晌,露出一抹促狹的淺笑:“我來替你戴吧。”

  “不不不用。”白梨連聲婉拒,凝聚了一片皎白月色的袖子,涼涼地從臉側滑過去。

  他目光順勢低垂下來,眼睫纖長濃密,弧度卷翹,掩著漆黑幽邃的瞳仁,凝視著一個人的時候,專注而又認真,眼裏的星辰都在圍著那個人旋轉,眸光便是流星劃破夜空時彌留在人間的曇花一閃。

  不止是笑容,連眼神也很具有欺騙性。

  華勝戴得半分不差。

  白梨有些奇怪:“你怎麽知道我原來是怎麽戴的?”

  “記這個很難嗎?”

  白梨半信半疑:“因為你說你有臉盲症,夜色太黑的時候,連人臉都記不清,怎麽還能記得這種細枝末節?”

  薛瓊樓斜倚著樹幹打量她,少女衣領中探出的一截細頸,像嫩白的花蕊。他輕笑道:“可能是因為今晚月色更亮。”

  白梨十分順口地接茬:“可惜這裏沒有猹。”

  “……”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月色很美=我喜歡你——夏目漱石

  今晚月色很亮=閏土出來刺猹了——魯迅

  白梨:自動免疫白切黑的常規操作

  下一章明早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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