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近一點，言非凡在段羽的陪同下，急匆匆的來到了附屬醫院心外科。

  在科室主任辦公室，言非凡見到了聚在這裏的劉錦、王川，還有梁兆奎主任。

  “非凡，你先看一看吧……”

  言非凡接過梁主任遞過來的平板電腦，快速翻看了一遍上麵的一份病情資料。

  患者是一位三十七歲的男程序員，因為心肌炎被耽擱了治療，後來情況急轉直下，導致心髒功能重度衰竭，等待心髒移植。

  言非凡看過這人的病情資料，感覺他的情況和曾經的宋岩如出一轍。

  “非凡，這人的情況已經嚴重惡化，如今靠體外循環維持生存，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梁主任介紹了一句，又接著說：“巧合的是，那位腦死亡少年，器官移植配型與他正好匹配，匹配度還相當之高。”

  “他們的家人想著，能不能先移植少年的心髒，先支撐一段時間？”

  言非凡眉頭一皺，說：“那顆畸形心髒連少年八十斤的身體，都帶動不起來了。”

  “梁老師，這個男子可是一百六十的體重，一米八五的身高。”

  “即便移植成功，那結果也很可能是爆缸，或是心髒驟停啊。”

  梁兆奎輕歎一聲，說：“所以呢，在做心髒移植之前，要先做心髒畸形矯正修複手術，大幅度提升心髒的輸出功能。”

  言非凡迎著梁兆奎的目光，確認的問：“老師，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腦死亡少年的這顆心髒，屬於重度畸形，心髒的泵出功率連正常健康心髒的三分之一都達不到。

  隨著少年的身體成長，還有心髒補償性的畸形發育，這顆心髒是越發的不堪重負。

  鑒於少年的身體狀況和心髒畸形的複雜程度，對這顆心髒做畸形矯正修複手術的成功率，相當之低。

  所以，這位少年也在等待心髒移植。

  令人惋惜的是，少年因為各方麵的原因，他自己先承受不住了……

  從醫學角度來說，少年的這顆畸形心髒，是不能被當作移植器官來使用的。

  這種情況下，梁主任特意費了人情把少年身體申請過來，來讓言非凡練手。

  劉錦開口道：“非凡，這不是在開玩笑，梁主任說，是有成功可能的。”

  他又接著說：“這位名叫嶽論的青年，是家裏的獨生子，有一對五歲的雙胞胎兒子，上有父母，還有年邁的爺爺奶奶。”

  “父老兒幼，令人可憐。”

  “以他如今的情況，基本不太可能支撐到下一顆心髒供體出現。”

  “非凡，這顆畸形心髒，可以說，就是他唯一的生機了。”

  言非凡就是一咧嘴，說：“老師，這個生機也太小了啊。”

  “不然，這個少年也不用幹等心髒移植，就冒險做心髒畸形矯正手術了。”

  他又嘀咕道：“先畸形矯正，再移植，說是賭都不足以來形容瘋狂和誇張，可以說就是死馬當活馬醫。”

  劉錦點頭道：“非凡，就是死馬當活馬醫，患者家屬，還有我們，都知道這一點。”

  “但這是唯一的機會，隻能搏一搏了。”

  言非凡瞅瞅劉錦、梁兆奎，又看看一言不發的王川，說：“我自認自己挺膽大妄為了，不過看來還是薑是老的辣啊。”

  他又躍躍欲試道：“那就搏一搏吧。”

  言非凡轉頭看向辦公室的門，問：“鄧醫生應該快過來了吧？”

  “我先準備起來？”

  梁兆奎搖頭道：“沒有通知鄧春明那個家夥，他不行。”

  “非凡，這手術，需要你來主刀！”

  “我？”言非凡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的不可思議。

  他是著實被驚訝到了。

  心外五大佬中，鄧春明醫生在心髒畸形矯正方麵，經驗最為豐富，成功率也最高。

  梁兆奎緩緩的說：“老鄧還是太過保守了一些，我分析過，這顆畸形心髒的功效，修複提升到健康心髒的五成，才能讓患者勉強的維持活著！”

  “以老鄧的技術和手術慣性，他最多也就能從三成提升到四成。”

  他看著言非凡的眼睛，說：“非凡，你的技術無出其右，欠缺的隻是經驗。”

  “你的性子又是追求完美。”

  “再加上按照原計劃，這是一台練手手術，所以，你製定的手術方案，肯定是奔著最大可能的矯正修複去的，是不是？”

  言非凡點點頭，附和著說：“知我者，梁老師也。”

  劉錦輕嗬一聲，說：“就非凡你那不怎麽轉彎的心眼，誰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言非凡嘿嘿一笑，又語帶擔憂的說：“問題是，我設計這個心髒畸形矯正手術方案，可沒把成功率放在第一來考慮啊。”

  “但是如今……”

  梁兆奎打斷道：“心髒矯正不到位，患者大概率也是死。”

  “如今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非凡，就你和老鄧兩人，相對來說，我更願意在你身上賭一賭。”

  劉錦也頷首道：“我也傾向於非凡你來做這個手術。”

  “這種突破極限的手術，唯有你有實現的成功可能。”

  他又勸說道：“非凡，別有壓力，失敗了屬於正常，沒有人會因為這事責怪你的。”

  就眼前這種情況，被充分信賴的言非凡，也不是那種臨陣退縮，知難而退之人，當即應了下來。

  與此同時，他對之前確定下來的手術方案，做最後的調整。

  心髒畸形矯正，首重一個適度。

  就言非凡如今的能力，完全可以把一顆畸形心髒矯正修複的和健康心髒一模一樣。

  但這沒有半點意義。

  這樣過度矯正的心髒，有極大概率會因為受創過重，而無法重新跳動。

  亦或者是，刀口無法承受較長時間的心髒跳動，而出現崩潰。

  但是，心髒矯正修複過輕的話，心髒功效的提升幅度，就相當的有限。

  患者還是要過一種不能勞累，不能生病，整天靜養，沒多少生活質量的生活。

  因此，這個度的把握，最為考量主刀醫生的經驗，還有技術。

  言非凡有技術，無經驗，隻能靠個人直覺來掌控這一台手術了……

  幾分鍾後，言非凡離開梁主任辦公室，來到三樓手術區，就看到一個光頭青年從另一側樓梯跑了上來。

  是潘濟川！

  “老師，嘿嘿，嘿嘿……”

  來到近前打招呼的潘濟川，摸著自己的光頭，隻是嘿嘿傻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回頭找你們幾個算賬！”

  言非凡瞪了他一眼，又嫌棄的一擺手，說：“趕緊去準備吧……”

  言非凡快步走向隔離門，忽然聽到了有人在喊自己。

  他停下腳步，轉身，就看到七個成年人，領著兩個五六歲小孩，還有劉錦書記一同走了過來。

  一行人幾步來到近前，為首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花白短發老者。

  他動了動嘴唇，然後就是深深的一鞠躬，“言醫生，拜托您了！”

  其他幾人見狀，也是鞠躬不起。

  至於那兩個小孩子，更是被踢了一下腿彎，跪在了言非凡身前。

  “不必如此！”

  言非凡不冷不熱的說：“作為醫生，每一台手術，我都會竭盡盡力。”

  “隻是，鑒於這台手術的難度，我必須提醒你們一下，做好心理準備。”

  “你們還有時間和患者說說話……”

  那位名叫嶽論的患者，在體外循環維持之下，如今的神智還是清醒的。

  一旦心髒移植手術開始，或許他就再沒有蘇醒的機會了。

  言非凡對這台手術，是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不客氣的說，就是盡人事聽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