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周二！

  上午過十點，言非凡帶著餘北樺，來到小紅樓十層徐秋爽的病房前，透過房門上的玻璃，就看到有一位二三十歲的眼鏡男，正在喂病床上的徐秋爽吃水果。

  言非凡眉頭一皺，責怪餘北樺，“你怎麽給請了一位男護理？”

  餘北樺趕緊的解釋說：“老師，我給護理中心打電話，明確告訴過他們，派一位女護理過來的。”

  醫院的專業護理人員，主要分為兩種。

  一種是隸屬於醫院管理和安排的合同員工，由主治醫生根據病人的具體情況，做出是否需要專職護理。

  平時，他們也會協助護士做一些雜事。

  他們也可接受病人或其家屬的雇傭，進行專職護理。

  另外一種就是自由職業者，或是家政公司的員工，接受病人或病人家屬雇傭，來醫院進行專業的護理服務。

  餘北樺的解釋讓言非凡更加的不滿意。

  “也就是說，對於護理中心派來的護理，你自己沒有把把關，做一下叮囑？”

  “以後交待你的事情，要有頭有尾，徹底處理穩妥了。”

  餘北樺乖乖的低頭認錯道：“老師，我錯了，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問題了。”

  言非凡推門進了病房，就見聽到動靜的眼鏡男，第一時間放下裝切好水果的盒子，起身迎了過來。

  “言醫生，您好。”

  眼鏡男自我介紹說：“我是徐秋爽的好朋友洛朝陽，今天一早趕來的醫院。”

  坐躺在病床上的徐秋爽也開口說：“言醫生，洛朝陽是我最好的朋友。”

  “如果治療過程中發生意外，他可以全權代表我，做出任何的決定。”

  言非凡輕哦了一聲，幾步來到了病床前，沉聲道：“徐小姐，你的檢查數據全出來了，我需要跟你具體說一下檢查結果。”

  “言醫生，能手術治療的吧？”洛朝陽一臉緊張的詢問道。

  言非凡注意到，徐秋爽胸口深深地起伏了一下，曉得她心中也是緊張的。

  他緩緩的說：“徐小姐，與你在半年多之前的那次檢查相比，你這位於前額葉深處的腫瘤，足足增大了三分之一，對周圍的腦組織造成相當大的壓迫……”

  言非凡把她腦瘤的具體情況，做了一些專業偏通俗的介紹。

  隨後，他又接著說：“放棄或保守治療的話，你大概還有三到五個月的時間。”

  “這個期間，你會失明，聽力和肢體感知，還有行動能力也會逐步受到影響，還會伴隨越來越嚴重和頻繁的頭痛發作。”

  洛朝陽打斷問：“不保守治療，進行手術治療，活下來的希望還是有的。”

  “言醫生，是不是？”

  言非凡嗯了一聲，接著說：“當前還有手術治療的機會。”

  “我初步擬訂了兩個手術方案，一個偏保守，一個偏激進……”

  徐秋爽開口道：“言醫生，我想先聽激進的手術方案。”

  言非凡介紹道：“激進的手術方案，我計劃從從左眼處順著視神經進刀，切除腫瘤。”

  “這個手術方案，會對你的左眼視力造成較大影響，甚至會造成左眼失明。”

  “你的右眼視力不會有多大影響，手術順利完成的話。”

  言非凡補充了一句，又接著介紹說：“這個手術方案如順利，負麵效果除了左眼視力損傷外，有可能還會有嗅覺損傷，部分肢體感知麻痹，但是能夠讓你自己照顧自己。”

  停頓片刻，言非凡緩緩的說：“這種一切順利的可能性，我隻有三成把握。”

  “那餘下的七成？”洛朝陽緊張的問。

  言非凡坦言告知，“大概率植物人，腦死亡，或是直接下不了手術台。”

  他看到徐秋爽的雙手攥著被子，用力到手背上的筋暴起，手指的指關節發白。

  言非凡曉得，她這是緊張害怕了。

  不過，這也是正常現象，絕大多數人在麵臨死亡危險時，都會緊張，都會害怕。

  言非凡耳邊又響起洛朝陽急切的聲音，“言醫生，那偏保守的手術方案呢？”

  言非凡繼續介紹道：“以保命為主，在左側頭頂，開一個手術窗口。”

  “這個手術方案，術後有較大的概率會出現肢體行動不便等偏癱，全身癱瘓後遺症。”

  “這手術方案順利完成的可能性，有六七成左右。”

  “有三四成的可能，植物人，腦死亡，或是更糟糕的情況……”

  言非凡安靜的等這兩人消化了幾分鍾，才再次開口道：“不必著急做決定……”

  徐秋爽忽然打斷說：“言醫生，我選擇激進的手術方案。”

  “如果術後還不能自己照顧自己，那種不能自主的活著，對我來說，比死還難受。”

  她又重複道：“我選激進的手術方案，言醫生，我決定了，不會更改了。”

  言非凡輕輕頷首道：“徐小姐，既然你確定了手術方案，那手術時間，我就安排在年初二了。”

  他又忍不住提醒說：“徐小姐，鑒於手術的巨大風險性，算上今天，你還有四天的時間，做一些安排，或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或是，改變主意。”

  徐秋爽朝著言非凡輕輕的笑了笑，說：“言醫生，謝謝您的關心。”

  “其實，在半年多之前，當我決定丟開一切四處環遊時，已經做好了選擇，也為今天做好了準備。”

  “如今在最後時刻，還能有一個博一博的機會，我已經覺得上天待我不算薄了……”

  言非凡叮囑餘北樺這幾天密切關注徐秋爽的腦瘤和身體變化情況，就離開了病房。

  他又去了妍妍的病房，檢查了妍妍的恢複情況，就回了樓下的辦公室。

  言非凡給了徐秋爽四天時間做術前準備，也相當於給了自己同樣的時間，優化手術方案。

  第一次全程主刀腦瘤切除手術，還是這麽有難度，高風險的大手術。

  言非凡曉得，自己這幾天的所有空閑時間，都要全用在這台手術的準備上了。

  中午近一點，吃過午飯回來的言非凡，發現洛朝陽在辦公室門前走廊等著自己。

  言非凡把他讓進辦公室，並請他坐下。

  “有什麽事，就說吧！”

  洛朝陽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言醫生，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言非凡沒有回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要向徐秋爽求婚……”

  “有可能的話，在她手術之前，我們再舉辦一個簡單的婚禮。”

  “求婚？還結婚？”言非凡重複了一遍。

  洛朝陽用力點點頭，說：“我和徐秋爽是好多年的好朋友，在別人眼中，我是她的男閨蜜，她是我的紅顏知己那種。”

  “我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我和她就是那種純友誼，無關愛情。”

  “半年多之前，她告訴我，要趁著自己還有能力和時間去四處環遊，瘋狂一回！”

  “我當時以為她發神經了，還努力的勸她打消主意。”

  “然後有一天，她就突然消失了！”

  “不見她的日子，每多一天，我對她的想念都會增加一倍！”

  “我越來越想她，想的她睡不著。”

  “我終於意識到，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她，愛上了她。”

  言非凡說了一句很應景的話，“情不知所以起，一往而情深。”

  洛朝陽長歎一聲，說：“我四處尋找她，但是她和所有人都斷了聯係。”

  “直到昨天，我接到她的電話，才知道她突然離開，是因為得了腦瘤。”

  洛朝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我曾經想過我們再相見的情景，那是在幾十年後，在人群中不經意的一瞥，我們淚眼重逢。”

  他有些訕訕的一笑，接著說：“今天我和她能再一次相見，是上天給我的機會。”

  “有些事，我必須去做，不想讓自己將來一輩子都後悔。”

  “所以，我要向她求婚！”

  “言醫生，你願意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