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過八點半，朱劍、李天霖和貝瑞來到了附屬醫院綜合教學樓，位於地下一樓的一間標本操作室。

  這裏有一具髒腑等身體各器官，已經被全部取出的大體老師。

  這是石瑉教授給朱劍、李天霖和貝瑞協調而來的一次練習機會。

  三個家夥先是對著大體老師鞠了一躬，然後各自做起了準備。

  就在朱劍和李天霖一一擺放自己帶來的解剖器械之際，貝瑞直接上手，在大體老師的臉上撫摸起來。

  朱劍瞄了她一眼，提醒說：“貝瑞，你又不是不清楚，人死亡後皮膚鬆弛、肌肉無力，摸起來的感覺和活人是很不一樣的。”

  “我當然知道這一點！”

  貝瑞一臉嚴肅的說：“感覺再不一樣，也有相同之處。”

  “次數多了，總有收獲。”

  “我一點一點的進步和積累，總有一天要達到老師那種，單憑手感就了解的清清楚楚的程度。”

  這話讓朱劍收起了眼中潛藏的嘲諷，準備等貝瑞摸完了，他也上手摸一遍。

  站在大體老師右側的李天霖，抬起大體老師的右手一邊仔細打量，一邊打擊道：“你們就不要好高騖遠了。”

  “老師的水平，我們是永遠達不到，不然老師也不會被稱為百年不遇的醫學天才了。”

  “努力奮進，做最好的自己就好了。”

  朱劍淡淡的回道：“以十分計，以老師為目標，我可以做到五或六。”

  “以做最好的自己為目標，我或是隻能做到四或五了。”

  李天霖翻了一下白眼，鄙視道：“朱劍，你玩這種玄虛文字遊戲，一點意思都沒有。”

  “凡事盡心竭力，足矣！”

  說完這話，李天霖不再搭理朱劍，伸手取過手術刀，開始了解剖工作……

  此時此刻，言非凡在心外科的二號手術室，正式開始了他人生中，第一台真正的人體心髒移植手術。

  手術對象是一名十四歲的女孩，患有嚴重的先天性心髒發育畸形。

  女孩的心髒功能已經無力支撐她快速發育的身體，隨時有停跳死機的可能。

  對她來說幸運的是，苦苦的等待了一年多，在今晚終於等來了手術機會。

  女孩的心髒供體，來源於臨近的蘇省。

  據說捐贈者是一位美女摩托車騎士，一次騎行中不幸發生了意外事故，經過一夜一天的搶救，結果仍以失敗告終。

  家人把她健康的器官捐贈了出來……

  近一個小時後，處理好的心髒，放到了女孩的胸腔之內，手術進入了關鍵部分。

  倪雷興一邊做手術，一邊分心觀察言非凡的所有操作。

  在先前的開胸和取心髒的手術操作過程中，言非凡一直表現的很是沉穩。

  一般新人首次上手這樣的大手術，不是太過興奮，有些急於表現，就是太過緊張，有一些手足無措。

  但是，上述這兩點，在言非凡身上是一點表現都沒有，沉穩的讓人不可思議。

  這讓倪雷興醫生暗自驚歎。

  他也聽說過，言非凡這小子不僅有大將的沉穩之風，更屬於大賽發揮型，越是有壓力，發揮的越是出色。

  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倪雷興如今可以確定，言小子的名聲沒有半點虛頭。

  他又觀察的幾分鍾，發現在進入心髒移植手術的關鍵部分時，言非凡依然沒有任何浮誇或緊張的操作，讓他徹底放下心來。

  倪雷興收回全部心神，投入到自己負責的手術部分。

  對言非凡鼓搗出的這個雙主刀手術法，他是從心裏喜歡的。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六個半小時的高強度手術，對倪雷興醫生來說，到最後真的是在拚意誌了。

  而且，他的下水道係統……

  不可對他人言的倪雷興，一開始是真的對這新手術法滿懷期待。

  後來，一而再的熟悉和練習，讓他曉得，這套新手術法是真的可行。

  倪雷興醫生認為，這新手術法就是對他量身定做的。

  在這四個半小時的時間內，他可以不用留力，以高質量的標準全程完成。

  他還發現，這新手術法，兩位主刀付出一些站位、操作視野和操作手法的不適，在妥協中完成各自的工作，卻也有相互協作。

  尤其是在幾處關鍵操作處的相互協作，直接把手術難度給降了一格。

  這新手術法，或許可以以老帶新，成為他們培養接班醫生的新途徑。

  倪雷興知道科室內有一種說法。

  說是他們五大佬占用了太多資源，又排擠打壓新生力量，才使得如今心外科出現青黃不接，後繼乏力的情況。

  尤其是周賢這一次辭職走人，讓這個說法又被人泛了起來。

  倪雷興醫生對此是不屑置辯。

  言小子這種層次的醫生，屬於妖孽，不是哪家醫院可以傾力培養出來的。

  而像他們五大佬這樣層次的醫生，也不是說有就有，每一年都會出現的。

  這十幾年，他們五人也都用心的培養過一些人，但他們不是去了國外不回來了，就是跳槽去了別家醫院，還有改行的。

  說來說去，他們幾人也是滿肚苦水……

  倪雷興收斂起全部雜思，投入到眼前的工作中，很快就沉浸了進去……

  倪雷興醫生所不知道的是，與外在表現出來的沉穩不同，言非凡有一種做嗨了的感覺。

  再多的練習，再多的意識世界模擬，和真真實實的手術相比，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不客氣的說，這心髒移植手術是言非凡迄今為止，通過各種方式練習最多的手術。

  這也是他為什麽有了一個想法，就能夠比較輕鬆的創造出改良版本的雙主刀心髒移植手術法。

  所以，麵對這次從天而降的手術機會，言非凡一上手，就有一種抑製不住的興奮在身心裏流淌。

  隨著手術的推進，他體內的這種興奮是越發強烈，有如即將爆發的火山。

  不過，言非凡最不欠缺的就是自控力。

  如果沒有這份自控，禁錮在無邊黑寂中的不知歲月，他早就給逼瘋了。

  言非凡把身心的湧動，化作動力全部投入到了眼前的這台手術中。

  這就表現為，他的縫合越發精細精準，速度卻是不減反增。

  下刀處理是幹脆利索，還是一刀而過。

  要不是這是雙主刀手術，言非凡還必須要照顧倪雷興醫生的推進速度，估計他自己能做的飛起來……

  至少做手術助手的潘濟川，能感受到言非凡這次表現的有些不同。

  言非凡這手上速度，讓潘濟川眼花繚亂了，讓他的協助操作都有些跟不上了……

  午夜十二點四十分，隻經過一次電擊起搏，就讓女孩的新心髒，重新跳動起來。

  這讓倪雷興很是高興。

  “好兆頭，我主刀的這麽多心髒移植手術，算上這次，一共有六次是一次功成。”

  “其他五人，都還活著。”

  “時間最長那個，都有九年七個月了。”

  言非凡笑道：“倪老師，這個數字還會不斷增加，患者的存活記錄也會不斷延長……”

  這時，潘濟川打斷提醒說：“老師，倪醫生，時間！時間！”

  時間？

  言非凡抬眼一看牆壁上的時鍾，就發現上麵顯示的手術耗時是三小時五十一分！

  看到這個時間的倪雷興，興奮喊道：“四個半小時，大有機會！”

  言非凡磨拳擦掌道：“倪老師，您不用上手了，先去一邊歇歇。”

  “餘下的工作，您就看我表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