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周六早上，言非凡做好了飯，把賴床的姐姐拉起來，一起來餐廳吃早飯。

  言自若睡眼惺忪的看著餐桌上的煮雞蛋、餛飩，還有兩個涼拌小菜，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她打了一個哈欠，說：“非凡啊，生活不能一直緊繃，偶爾也得放鬆放肆一下。”

  “你說，你上一次賴床是什麽時候？”

  言非凡一板一眼的道：“二百九十四天之前，在床上賴了一年又三個月。”

  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我不賴床，是因為我有比賴床更讓我感覺身心愉悅的事情。”

  “那就是學習和工作。”

  言自若忍不住翻了一下眼皮，又用手梳理一下亂糟糟的，已經長到肩膀的頭發。

  “所以，非凡你成為了天才醫生，姐姐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員工。”

  言自若又打了一個哈欠，轉而說：“小舅說，他那套房子的手續，已經辦的差不多了。”

  “等手續辦好，就和霞姐去結婚旅遊。”

  “結婚典禮不辦了？”言非凡有些好奇。

  言自若輕聲道：“小舅說，他和霞姐商議好了，擺上幾桌，親朋好友在一起吃頓飯就好了，不需要大操大辦。”

  言非凡哦了一聲，問：“時間定好了？”

  言自若搖搖頭，說：“大體定在了這月下旬。”

  “非凡，禮物，我們送什麽啊？”

  言非凡想了一下，說：“小舅他不是一直心心念著想要一輛豪車嗎？”

  “姐，送他們一輛車吧！”

  言自若點了點頭，從盤子裏拿起一個煮雞蛋在餐桌上敲了敲。

  這時，言非凡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口腔外科彭章華醫生的來電。

  “彭醫生，早上好！”

  “言醫生，你也早上好！”

  言非凡聽完彭章華的寒暄，又等了一會兒，才聽到手機上傳來對方猶猶豫豫的聲音。

  “那個……那個……言醫生啊，今天我們約好的大舌頭矯正手術講解，我看，就算了吧。”

  “算了？”

  言非凡追問道：“彭醫生，你是有其他重要事情需要處理嗎？”

  “那你什麽時間方便？我們再約一個時間。”

  “再約時間……

  又安靜了一會兒，彭章華的聲音再次響起。

  “言醫生，我看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不等言非凡詢問，對方就是電話裏進一步解釋說：“那個，言醫生，這兩天，我一直在思考你發給我的那二十三個問題。”

  “我還做了解剖試驗，驗證了你在問題中提出的其中九個解決方案。”

  “我必須承認，言醫生，你提出的解決方案，要比我處理的方式，更加妥善一些。”

  “言醫生，這表明，這大舌頭矯正手術，你已經吃深吃透了，超越了我。”

  “今天的講解，我就不獻醜，貽笑大方了。”

  聽到這，言非凡趕緊的爭取道：“彭醫生，我沒你想的那麽厲害，我真的有不少有關大舌頭矯正手術的問題，需要向你請教。”

  “我提出的那些解決方案，隻是在你的手術操作過程中，根據我自己的理解，多次模擬分析對比出來的。”

  “這並不代表，我可以獨立操作一台比彭醫生你更加完美的大舌頭矯正手術。”

  言非凡又言真意切的請求道：“彭醫生，我真的有不少基礎性的問題，需要你的不吝指點！”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

  “言醫生，九點，我的辦公室……”

  早上八點五十五分，言非凡出現在了彭章華的辦公室。

  這次見麵，言非凡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了。

  彭章華臉上擠出一點笑意，說：“言醫生，鑒於你對大舌頭矯正手術的掌握遠超我的想象，我看這係統講解就沒有必要了。”

  “這樣，你想要了解什麽就問，我盡我所能的給你解答。”

  聽他這麽說，言非凡也沒客氣，直接打開自己的平板電腦，調出舌頭的三維透視圖。

  言非凡指著圖中舌頭前端左側的一根細血管，說：“彭醫生，舌頭血管和神經豐富，這根位於邊緣的血管，在矯正手術中很容易受到損傷。”

  “關於它的處理……”

  彭章華沉吟著說：“這根血管的處理，根據情況不同，主要有三種方式。”

  “第一種……”

  彭章華一邊解答，一邊關注著言非凡的麵部神態，發現他是相當認真，沒有絲毫嘲諷的表情露出來，這讓他暗自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在彭章華看來，言非凡在周四晚上手術後發給他的那些問題，不像是請教，更像是找不足，還有變相的炫耀和指點。

  這讓彭章華很是不爽，還有生氣。

  但是，不得不說，言非凡針對問題提出的解決方案，比他自己的處理方式是真的更加妥善。

  這就是一份非常有具有針對性，能夠讓他的手術得以改善提高的術後指導。

  所以，這讓彭章華很是糾結。

  他一方麵覺得這是言非凡在消遣侮辱自己，但是另一方麵，他也覺得這不像是言非凡的作風。

  作為附屬醫院的大名人，附屬醫院對言非凡的傳言很多，有好也有壞，但是人品方麵，言非凡還算是良好以上的。

  因此，彭章華糾結到了今天早上，才給言非凡打電話試探一二。

  其實，彭章華在內心裏已經做好了決定，即便是消遣和羞辱，他也認了。

  年輕的時候，跟著老師學習，來自老師的責罵可比這嚴重多了。

  難道成為主任醫師，就受不了半點批評了？

  更何況，言非凡給出的這份文件，可是有的放矢，能夠切實的提升他的手術水平。

  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啊……

  心態逐步平和的彭章華，在陸續回答了言非凡幾個問題後，發現了一點。

  言非凡提問的問題，真的都是非常基礎性的，非常細節性的問題。

  有一個細節問題，即便是他，在實際的手術過程中，也是隨手而過。

  所以，他不得不沉思再三，回憶再三，才梳理出一個明確的答案，告訴言非凡。

  在這個過程中，彭章華才認識後，在這個細節之處的處理上，他有幾台手術做的不太妥當……

  隨著言非凡問題的不斷深入，彭章華沉吟和回憶的時間，也是越來越長。

  與此同時，彭章華心中的震驚也是越來越大。

  他一是震驚，言非凡對細節追求之細，達到了一肌肉束，一細支血管，一神經纖維都要搞的清清楚楚的苛刻程度。

  他二是震驚，自己對大舌頭矯正手術的了解，原來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精細。

  這可是他引以為傲的擅長手術類型啊。

  他三是震驚，原來自己之前做的手術，在細節之處還存在著那麽多的不完善之處。

  而那些不完善，是他自己原來就可以避免的。

  但是因為自己的疏忽和隨意，在手術過程中就那麽隨手給糊弄過去了。

  這讓彭章華心生戰兢，後背冒出冷汗……

  不知不覺中，時間在言非凡的問，彭章華的答，還有相互之間的探討中快速滑過。

  轉眼，就從早上九點，來到了傍晚的近六點。

  “彭醫生，我的問題問完了。”

  “彭醫生，謝謝你！”

  說著這話，言非凡就給彭章華鞠了一躬。

  彭章華趕緊的避讓了一下，待言非凡直起身體後，反而朝言非凡欠了欠身。

  “言醫生，教學相長說的一點沒錯，這一次，我覺得我的收獲，要比付出更多。”

  “通過你的問題，我把自己的大舌頭矯正手術細細致致的梳理一遍。”

  “汗顏啊，慚愧啊……”

  彭章華一臉自責的說：“過去的一些手術，我本可以做的更好。”

  他感歎了一句，又再次欠身道：“言醫生，謝謝你！”

  彭章華直起身體道：“言醫生，你既有高屋建瓴的全局考量，更有對細節的極致追求。”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你的手術成功率一直是百分一百了，也明白，為什麽你的患者術後恢複效果那麽好了。”

  “言醫生，你為我指明了更上一層樓的途徑……”

  這時，言非凡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蘇葉的來電。

  言非凡向彭醫生告罪一聲，接通了電話。

  “蘇葉，和家裏長輩談的怎麽樣？”

  “還算是順利吧。他們同意放我離開，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非凡，他們說，既然這麽優秀的一個我被你給撬走了，你就得還他們一個。”

  “還一個？怎麽還？”言非凡有些疑惑。

  “簡單，收一個餘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