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下不為例，如果這是徐放第一次犯錯，言非凡看在他之前表現不錯的份上，給他一個機會，也不是不可以。

  問題是，這是他第二次犯錯了。

  至於所說的保證，以後不再行醫，言非凡是嗤之以鼻，堅決不信的。

  因為安樂死事件都把他開除了，都不能讓他警醒，戒之慎之。

  區區保證就能讓他遠離醫院，遠離行醫？

  言非凡是不信的。

  在他看來，唯有足夠嚴厲的懲戒，才能讓徐放曉得自己所犯錯誤的嚴重性，曉得哪些事情該做，哪些事情不能做。

  更重要一點，接連被要求背鍋，言非凡有一種被強迫感，心裏很不舒服。

  他看著苗權的眼睛，問：“老師，這是徐放的父母請求你來找我的？”

  苗權語帶慚愧的說：“徐專家在神經內科方麵頗有建樹，幫我解決過一些疑難問題。”

  “再者說，這件事鬧大了牽連甚廣，搞不好就會讓一批人受到牽連。”

  苗權放低姿態，請求道：“非凡，這一次，你就算是幫我吧！”

  聽到這，言非凡失望的歎道：“果然，傍晚的那一通電話，是來求情的。”

  他又語帶鄙視的說：“求情就求情唄，還說的那麽冠冕堂皇，真夠虛偽的。”

  注意到苗權露出疑惑的表情，言非凡就把徐見德傍晚親自打來電話的內容，簡單的述說了一下。

  沉默了一下，苗權緩緩的說：“確實，都是徐放的媽媽在跟我一直聯係。”

  “但是，徐專家要說不知情，甚至還站在道德高點上表示大義滅親，那就有些可笑了。”

  言非凡在腦海中再次梳理了一下這件事的整個脈絡，抓住了一點關鍵。

  “老師，這個徐專家就這麽想當上院士嗎？”

  言非凡又進一步道：“他讓我背鍋，保下兒子，根本目的就是不讓這事影響到他競選院士。”

  苗權有些唏噓，有些向往的說：“院士可以說是一名科技工作者在國內所能獲得的最高榮譽，社會各界對院士稱號也賦予了太多光環。”

  “徐專家他……”

  苗權搖了搖頭，輕歎道：“如今麵臨最後一道關口，人生加冕就在眼前，一時心態失衡，行為失據，也是可以理解的。”

  言非凡語帶譏諷的哼哼兩聲。

  他對院士稱號，其實也有很大的幻想。

  但是前有附屬醫院的院士郝俊鵬行為不檢，學生不教，現有徐見德包庇虛偽，著實讓言非凡對院士稱號的期待感，降低了不少。

  苗權見言非凡遲遲沒有表態，繼續勸說道：“非凡，我知道你心中不願，也有憤憤，但是人在這個社會上，總會遇到很多的無奈，妥協，取舍，還有利益交換。”

  他又誘惑說：“隻要這件事能夠順利的過去，非凡，你將會獲得徐專家，還有協和醫院好多人的感激和友誼。”

  “近水樓台，在京城工作的他們和國家衛生委關係相當密切。”

  “以後，非凡你的科研項目和資金，還有榮譽，就會是源源……”

  “老師……”

  言非凡不客氣的打斷道：“老師，你覺得我是需要關係和照顧，才能拿到科研項目，拿到研發資金，拿到榮譽嗎？”

  苗權微微一怔，有些尷尬的說：“這個，以非凡你的實力，自然不需要照顧。”

  “隻是有人照顧幫襯著，總能省一些麻煩，更加的順利一些。”

  停頓了一下，苗權又勸說道：“非凡啊，你還年輕，吃些虧，從長遠來看，肯定是好處多多。”

  “要取之先予之，等你將來需要幫助的時候，自然就能從多方獲得大力協助。”

  “非凡，你不能保證自己在將來的發展，不會陷入低穀，不會出現問題或錯誤吧？”

  這個……

  言非凡感覺對方說的好有道理，但是又隱隱的感覺有些不對。

  他用力搖搖頭，又舉手止住苗權繼續說下去。

  言非凡在腦海中又梳理了一遍信息，讓自己的思路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老師，這件事，有兩個解決方案。”

  “一是我來背鍋。”

  “二是徐專家主動退出院士競選。”

  言非凡分析道：“因兒子的過錯，徐專家發一頁聲明主動退出院士競選，不僅聲譽未受損，或許還能博取一些同情分。”

  “他的對手，也不好再窮追猛打，徐放這件事很快就會消退下去。”

  “徐專家沉寂幾年，安心再做幾個研究，卷土重來的勝算更大，也更無後顧之憂。”

  言非凡分析的頭頭是道，連自己都被說服了。

  “老師，這個解決方案更加的穩妥，你們不會想不到，卻極力的勸說我來背鍋。”

  “你們這意圖……”

  苗權沉默了一下，說：“他是擔心和害怕，前期已經做了太多工作，這次評選有較大的把握。”

  “幾年後，變化就太多了。”

  “非凡，你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就會了解，改變人生的機會，就隻有廖廖的一次兩次。”

  “一旦沒有把握住，錯過了就是一輩子了。”

  言非凡有些理解的點點頭，忽然問道：“老師，徐放他自己是怎麽想的？”

  “他……”

  苗權搖搖頭，說：“他倒是說過一人做事一人當，隻是如今他自己是怎麽想的不重要。”

  “他母親已經趕去了濱海……”

  苗權沒繼續說下去，轉而道：“非凡，你認下這事，以你如今的醫學成就，還有發展前景，頂多會受到一個不痛不癢的通報批評或處分。”

  “而獲得的好處，顯然是非常多。”

  “非凡，你為什麽就這麽抵觸呢？”

  “就不能委屈自己一下？”

  “某種意義上說，徐放也算是你半個學生。”

  苗權又刺激道：“非凡，前段時間，因為電刺激導致那個肇事車主癲癇大發作死亡一事，我可是清楚的知道，醫院上下好多人可都是冒著不小的風險，為你遮掩。”

  “怎麽到你這，就不願為他人做一點犧牲呢！”

  “非凡，你可不能光享受他人的照顧，自己卻自私的一點都不付出啊？”

  “我自私不懂付出？”

  一直感覺胸口像壓了一塊石頭的言非凡，一下子火氣就上來了。

  “老師，自從我蘇醒過來參加工作，我哪天不是在辛辛苦苦的學習和工作？”

  “我或許做過錯事，但可以拍著胸口說，我沒有做過對不起良心，讓自己後悔之事。”

  “但是今天這事……”

  “讓我背鍋，我卻感覺心裏很不舒服。”

  言非凡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嗓門也大了許多。

  “我知道醫院很多人，還有老師你，對我頗多照顧和縱容，但可以肯定一點，那是因為我一直在做正確的事情，或是走在正確的路上。”

  “如果我步入歧途，我想你們肯定會用大棒子錘我的，不會像現在這樣去包庇徐放。”

  停頓了下，言非凡又氣呼呼的說：“徐放，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這次他再不受到懲罰，以他的性子，將來某一天，或許就會害死人。”

  “到那時，聽到這消息，我一定會後悔一生。”

  “還有徐見德，他舍本逐末的追求院士榮譽，虛偽縱容，不以醫學研究為重，就不配當院士。”

  越說腦袋越是明晰的言非凡，看向還欲開口的苗權，說：“老師，我意已決。”

  “你再開口勸說，我以後就不會喊你老師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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