顱底膠質瘤，昏迷的患者還出現了腦疝跡象。

  一聽邱閣醫生的介紹，言非凡就明白，對方這純粹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顱底區域的腫瘤切除，可是顱腦手術中最困難最複雜的領域。

  膠質瘤的邊緣形狀極其不規則，難以徹底清除，而且容易複發。

  出現了腦疝跡象，表明時間緊迫，沒有多少手術時間窗口了。

  這麽多困難因素聚合在一起，就意味著一件事，患者的九條命已經去了八條。

  邱閣醫生真的是在碰運氣，聽天命了。

  言非凡看著電腦平板上的顱腦核磁共振影像圖，問道：“邱醫生，你想腫瘤縮小到什麽程度？”

  邱閣用觸控電容筆在平板屏幕上，邊畫邊解釋道：“腦幹這幾個位置，是絕對不能出現損傷的。”

  “如果膠質瘤這裏……”

  “還有這裏……”

  “縮小一些，還有讓膠質瘤整體向左下收縮一下，我有一定把握的通過手術讓患者恢複清醒。”

  邱閣又補充道：“當然，很可能會伴隨嚴重的肢體癱瘓等腦損傷後遺症。”

  “但有較大可能，讓患者頭腦清晰的再多活兩三年的時間。”

  “這也是患者……”

  說到這，她忽的注意到，言非凡眼神沒有了焦點，似乎陷入了放空發呆的狀態。

  邱閣心裏有些不悅，剛想開口批評兩句，就看到坐在一旁的王川，朝她做了禁聲的手勢。

  她輕輕的起身，隨著王川離開了沙發會客區，輕手輕腳的來到了辦公桌附近。

  “他看上去是在走神發呆，其實是進入了一種高速思考的狀態。”

  ——————

  王川小聲解釋了一句，又接到道：“通常情況下，在他恢複清醒後，都會有很好的解決思路。”

  邱閣輕輕的哦了一聲。

  “傳說中的頓悟？”

  王川笑了笑，輕聲解釋道：“更像是切斷所有的外部幹擾，大腦在超頻運作。”

  “或者是因為大腦的超頻，導致他無法處理不相關的信息。”

  邱閣再次輕哦一聲，轉頭看向坐在沙發那裏，仿佛雕塑一般一動不動的言非凡。

  “言醫生這天才之名，不是沒有緣由的。”

  王川也輕歎道：“非凡他的聰明隻是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勤奮和專注，也不弱於任何人。”

  “尤其是他的專注……”

  王川服氣的道：“這讓他的學習效率特別之高，基本上是一遍就會，上手就是精通。”

  邱閣小聲附和道：“又聰明又勤奮又專注，堪稱完美啊。”

  “言醫生如此年輕，就能達到如此地步，有如此成績，也就一點不奇怪了。”

  邱閣收回目光，轉到眼前的王川身上。

  “王川，恭喜你收了一位稱心如意的高徒。”

  她又轉而問道：“妍妍怎麽樣了？”

  王川淺笑道：“妍妍她交了新的朋友，也養了一條可愛的小狗，比以前開朗多了。”

  “最近她在健身教練的指導下，開始做健身，為將來的大手術，做身體上和精神上的準備。”

  “又要開始了？”邱閣有些擔心。

  王川輕歎一聲，說：“希望是最後一次了。”

  他又補充道：“這一次，是非凡主刀。”

  “有把握？”邱閣有些驚訝。

  王川把目光投向還安靜坐在那裏的言非凡，緩緩點頭道：“非凡他雖然年輕，但一向沉穩，迄今為止，他說能做到的事情，都做到了。”

  “他說，最遲明年，就可以主刀妍妍的手術。”

  “我信他……”

  說到這，王川注意到，言非凡的身體，動了。

  “非凡他因該是想出方案了……”

  邱閣幾步回到沙發會客區，就注意到言非凡的額頭上，竟然滿是細汗。

  她信了。

  言非凡這家夥剛才確實是開動大腦，在滿負荷運轉思考問題。

  邱閣滿眼期待的問：“言醫生，有辦法了？”

  言非凡拿起平板電腦，用電容筆在幾張顱腦的核磁共振影像圖上，一共點了六個點。

  “如果能在這六個點上，注射無水乙醇，按照我的分析和模擬，可以實現你的要求。”

  接下來，輪到邱閣拿著平板電腦做起了思考。

  她的思考方式，與言非凡靜坐不一樣，是邊走邊想，嘴唇還不時的蠕動幾下。

  王川給言非凡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道：“慢慢等吧，不知道要等多長時間。”

  他又介紹道：“非凡，你去過邱醫生的辦公室就知道了，她辦公室裏有一條思考小道。”

  “其實呢，是地板磚上的花紋，被磨沒的一條七八米長的痕跡。”

  “那是她像這樣來回走路，給磨沒的。”

  王川看向言非凡，嗬嗬笑道：“或許不久之後，你也會被不少人戲說為思考者、發呆者……”

  這一次，兩人也就等待了十幾分鍾，就中斷了踱步。

  “言醫生，我犧牲患者不太重要的幾個組織功能，可以讓穿刺針達到你指定的六個位置。”

  “言醫生，走吧，患者時間不多了。”

  言非凡趕緊的提醒說：“邱醫生，這六個注射點，需要注射的無水乙醇劑量，還有等待乙醇發揮功效的時間，都是模擬和理論分析的結果。”

  “具體效果如何，我可不做任何保證。”

  “出了問題……”

  邱閣猛的一揮手，很是擔當的說：“出了問題，我全權負責。”

  “言醫生，這本來就是一台死中求生的手術。”

  “患者家屬也是都曉得的。”

  “言醫生，你不需要有任何的顧慮，就把這一台手術當做你模擬和理論分析的驗證好了……”

  言非凡跟著邱閣，匆匆來到了位於醫院西北位置的顱腦外科樓。

  兩人一起刷手消毒，穿上手術衣進了一間顱腦手術室。

  言非凡就看到，患者已經在手術室了。

  這位患者看上去五十歲出頭的樣子。

  他坐在了手術椅上，被剃得光光的腦袋，被環形支撐支架牢牢的固定住。

  還有三名助手，安靜的站在手術椅旁邊。

  “老師，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手術。”

  來到患者旁的邱閣，聽到其中一人的匯報，點點頭，也不二話，伸手道：“骨鑽！”

  她接過助手遞過來的骨鑽，深吸一口氣，就在患者左耳後兩厘米位置，在顱骨上鑽了一個小孔。

  緊接著，邱閣又接過穿刺針，瞄了言非凡一眼，小心翼翼的刺了進去……

  她刺入了一半，忽然被言非凡打斷。

  “邱醫生，讓我來吧！”

  “你來？”

  言非凡輕聲道：“邱醫生，這刺入的方位和角度，你已經確定了下來。”

  “這刺入的深淺……”

  他語帶自信的說：“我能把握的更精準一點……”

  邱閣和言非凡的目光對視了一會，隨即鬆開手，讓出了操作位置。

  “用人不疑，言醫生你也一再證明了自己。”

  “既然你堅持，那就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