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醫生喊言非凡來當助手的這位緊急傷員，傷情著實有些滲人。

  這人的右手手指，被擠掉了食指和中指。

  而且從肘關節以下，可以說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骨頭不說是寸寸斷，那也是斷成了七八截。

  在言非凡，還有另外一位手術助手的共同協助下，陳瑜直到晚上十一點，耗時近七個小時，才完成了這台手術。

  她不僅給傷員接好了斷骨，還植接上了斷掉的食指和中指。

  至於傷者的皮肉和筋腱損傷，主要是言非凡和另外一名助手共同完成的。

  這麽嚴重的傷勢，傷者這手的功能，究竟能恢複幾成，有沒有後遺症，隻能等恢複幾天後，通過詳細的檢查來確定了

  從手術室出來，言非凡就感覺自己的腳像是踩在了棉花團上，深一腳淺一腳的。

  眼前發黑，腦袋也有些發暈。

  言非凡知道，這是自己累狠了，有些透支了。

  這讓他對自己的體力有了直接且深切的認知。

  如果自己主刀一台手術，言非凡估摸著自己最多能支撐五個小時。

  他坐在更衣室的軟椅上，足足緩了十幾分鍾，才算是讓自己緩過勁來。

  期間，言非凡點開了餘蘇葉發過來的幾條未讀語音信息，知道了下午那名孕婦的確診結果。

  餘蘇葉告訴他，孕婦的腹部疼痛加劇，在汪主任的勸說下，最後終於同意了做彩超。

  彩超顯示，子宮側後方有約515242囊性腫塊，蒂部可見漩渦特征，證實了言非凡的判斷。

  孕婦隨之轉入婦科做了手術。

  手術中，婦科醫生發現右腹部的輸卵管上長了一個直徑5的囊腫，並發生了扭轉。

  好在扭轉得不太緊，加上手術及時，輸卵管沒有發生壞死，最終保留了輸卵管。

  孕婦的孩子，也沒有受到影響。

  言非凡點開餘蘇葉的最後一條未讀語音，就聽她輕聲笑道：“汪主任說，他之所以支持你的判斷，是因為你一直沒錯過。”

  “他相信，你會一直正確下去……”

  換好衣服的言非凡，又在衛生間洗了臉，讓自己更清醒些。

  之後，他在創傷外科的一樓大廳的一台自動售賣機上買了一瓶酸奶，一盒餅幹，邊吃邊走出了醫院南門，招手攔住了一輛出租車……

  終於回到住處，言非凡意外發現，姐姐還沒有睡，在客廳邊看電視，邊等著自己呢。

  他往客廳沙發上一趴，有氣無力的問：“姐，樓下鄰居有上來找麻煩嗎？”

  言自若搖搖頭，說：“沒有，他們敢！”

  “非凡，我詢問過物業，還有幾位鄰居了，都說他們一家神憎鬼厭的，沒有人喜歡。”

  她又關心的問：“哎，非凡，今天你回來這麽晚，看你又挺累的。”

  “這個手術很大很麻煩嗎？”

  等了一小會兒，也沒等到回應，言自若湊近一看，這個家夥竟然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唉，竟然累的這麽狠！”

  言自若有些心疼的摸了一下弟弟的頭，起身去接了一盆熱水過來。

  她先是用泡過熱水的毛巾，仔細給言非凡擦了幾遍臉，然後又擦了他的雙手。

  接著，言自若又換了熱水和毛巾，給言非凡熱敷了好一會兒腳丫子。

  再然後，她又很是費勁的給死狗一般的言非凡，換上了睡衣，累的她額頭都出汗了。

  最後，言自若扶著言非凡坐起來，自己一彎腰用肩頭頂著言非凡的小腹，雙手搬起言非凡的大腿，猛然一個用力……

  言自若就把弟弟抗在了自己肩膀上。

  感受到了弟弟的分量，言自若不由的嘀咕道：“果然變重了好多，死沉死沉……”

  把言非凡丟在床上，又給他蓋好被子，累的有些氣喘籲籲的言自若，也回了自己房間休息……

  第二天早上，言自若被急促的鬧鈴給驚醒。

  她擔心疲累的弟弟今早醒不來，臨睡前給自己定了一個六點的鬧鍾。

  言自若止住鬧鈴，下了床，打著哈欠出了臥室，就見弟弟也出了房間。

  “今天能上班嗎？需要請假嗎？”

  言非凡搖搖頭，說：“可以上班，休息了一夜，緩過來了。”

  言自若哦了一聲，打了一個大哈欠，說：“你沒事了，那我回屋再睡一覺。”

  “困死我了。”

  “姐……”

  言非凡喊住姐姐，有些不好意思的問：“昨晚是你給我換的睡衣？”

  言自若輕哼道：“不是我換的，還能是你自己換的？”

  “你昨晚一趴在沙發上，就睡得跟死狗一樣，我把你扔大街上，你都不會醒過來。”

  言非凡臉頰有些紅紅的，訕訕的說：“姐，以後你別給我換衣服了。”

  “我都這麽大了。”

  言自若就是一個愣怔，隨即忍不住樂道：“我說弟弟，你昏迷的時候，我差不多是一天就給你擦一遍身體。”

  “你身上哪一個地方，我沒見過啊？你現在又不好意思起來，真是矯情。”

  言非凡堅持道：“姐，這不一樣！”

  “行了，行了！”

  言自若一臉嫌棄的說：“你還真以為，我樂意給你換衣服啊？”

  “身上都是骨頭，就沒二兩肉，沒有一點美感不說，摸起來還硌手。”

  “哼哼……”

  早上八點四十，附屬醫院。

  陳瑜剛把車停好，下了車，就看到秦穎氣勢洶洶的朝自己快步走來。

  她輕輕的一笑，語帶得意的說：“秦穎醫生，昨天的手術，你不用特意過來道謝了。”

  “那麽好的一個手術天才，總不能讓不能做手術的你給耽誤和糟蹋了吧？”

  “我就勉為其難的幫你帶一帶，教一教。”

  “我這純屬自願，你不用感謝，真的不用謝……”

  秦穎冷哼了幾聲，鐵青著臉，說：“陳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鬼主意！”

  “你那幾個學生，和言非凡一比就是幾坨屎，你這是明目張膽的想要搶我的學生。”

  陳瑜就是切了一聲，說：“我承認那幾個家夥和言非凡一比，是差了一點點。”

  “但說他們是一坨屎，你這也太看不起我的眼光了吧？”

  陳瑜又回憶著說：“不過話說回來，這言非凡真的很有手術天賦和直覺。”

  “他總能恰到好處的完成輔助工作，讓我做手術做的十分舒心和順暢，有了享受手術的感覺。”

  “從這一點來說，說那幾個家夥就是一坨屎……”

  陳瑜心中比較了一下，輕輕點頭道：“在這個方麵，我讚同你的意見，他們就是一坨屎。”

  “隻是真可惜啊……”

  陳瑜一臉的冷嘲熱諷，“你是不可能再感受到，和言非凡這樣一個配合默契的最佳助手，在一起做手術的感覺，是有多麽的舒服……”

  秦穎是氣的額頭青筋直跳。

  她快速的呼吸了幾下，冷聲道：“陳瑜，無論如何，言非凡是不會喊你一聲老師的。”

  陳瑜輕嗬一聲，不在意的說：“師生關係什麽的，我不在意，就是不想看到言非凡這樣一個很有前途的家夥，被你糟蹋了。”

  “我還要查房，不在這和你瞎耽擱時間了。”

  陳瑜錯過秦穎之時，停了一下，說：“言非凡那小子，身體還是有些虛。”

  “你再心急，也要悠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