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跨越萬年的對話。

  白離當初隻是個天才弟子而已，而且離開宗門之後再無音訊。

  江塵卻是青雲宗的中興之主。

  二者在身份上來說可謂天差地別。

  但是白離卻是數萬年前的人物了，如今不知什麽原因來到靈界，成為了鬼淵的守門人，他真實境界連江塵都感知不清。

  所以江塵喊一句前輩，倒也沒有任何問題。

  隻不過這可把林夕嚇得夠嗆。

  他本來以為白離最多也就融道境界。

  但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那麽簡單。

  鬼淵確實是極其恐怖的地方，但你一個守門人，境界這麽高是不是離譜了一點？

  “青雲宗宗主？”白離眼皮微抬，似乎有所觸動，渾濁的目光落在了江塵的身上。

  對方身上的氣息確實很熟悉。

  是極其純粹的青雲之力。

  可是......為什麽有一股奇怪的氣味。

  白離沉默了一會兒：“你是怎麽來到靈界的？”

  如果換做其他人他大概根本不會理睬。

  但青雲宗三個字確實觸及到了他內心的一些尚未完全死去的東西。

  江塵自然也沒有隱瞞：“破界飛升，誤入無邊煉獄，幸得林夕搭救這才成功逃離了無邊煉獄。”

  白離枯槁蒼老的麵容上，緩緩出現了幾分褶皺，仿佛是在震驚。

  這句話中包含的信息實在太多了。

  以至於白離遲遲沒有再開口。

  江塵見狀不由再次說道：“不知道前輩名諱是不是白離？曾經在青雲宗修行過？”

  “過去的事情，早已與我無關，如今我隻是鬼淵一介守門人。”白離緩緩回答。

  他的回答已經足夠明顯了。

  對方確實是留下離恨劍歌然後離開青雲宗的白離。

  江塵深吸一口氣。

  見到幾萬年前的青雲宗前輩，這讓他自然有種激動的情緒。

  “前輩，您怎麽會在這裏？”江塵不由問道：“是不是遇上了什麽困難？如果需要晚輩幫忙，必定竭盡所能絕不推辭。”

  因為林夕說過，對方很明確的表示過自己並不是鬼淵的主人。

  既然不是鬼淵的主人，又一副如此蒼老枯槁的模樣在此鎮守。

  實在很難讓人相信會是自願的。

  青雲宗前輩被困在這種恐怖危險的地方，那身為青雲宗的人，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白離不由看向了江塵。

  對方眼眸中青光濃鬱，貼合自然大道。

  確實是青雲仙心到了極高程度的征兆。

  但江塵的話卻沒能讓他內心掀起半點漣漪與波動。

  或許三萬年前聽到這番話他會非常的而激動。

  但現在早就不會了。

  他將一切拋棄，歸於鬼淵。

  過往對他而言不過是一段段死寂冰冷的記憶。

  “滾遠一點。”白離冷冷吐出幾個字，然後再次閉上了眼睛。

  再次重新變回一具“幹屍”。

  江塵愣住，大概是想過對方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林夕低聲說道：“宗主大人，看來他好像不認我們青雲宗的招牌。”

  “他一直是這樣的？”江塵問道。

  “差不多吧，像個死人一樣。隻有在有人闖入時候，好像才會有點動靜。”

  “或許是被困在鬼淵這個地方太久。”江塵想了想：“鬼淵這個地方很神秘，死氣濃鬱和無盡煉獄卻不太一樣。大概有什麽特殊力量令他留在此地，無法離開？”

  江塵給出了比較有可能性的答案。

  說著江塵竟然抬腳想要進入鬼淵，嚇得林夕趕緊攔住。

  “宗主大人，冷靜啊。”林夕急忙說道。

  江塵不解：“怎麽了？”

  “進入鬼淵的人可從來沒有活著出來過的。”

  “你不就活著出來了？”

  “那能一樣麽，我......”林夕有些解釋不清。

  江塵笑了笑：“進入鬼淵的人，是不是都死在了他手中？”

  “差不多吧。”

  “那就說明，進入鬼淵本身是沒什麽問題的，至少在沒有進入鬼淵深處的時候是這樣的沒錯吧？”

  林夕想了想：“大概是沒錯的。”

  “那就不用擔心了，他或許比我厲害，但我想走的話他倒也殺不了我。”

  想要了解白離的狀況，那自然不能隻在鬼淵外麵待著。

  對方是青雲宗的前輩，如果真的有什麽難言之隱，江塵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江塵毫不猶豫的一腳踏入了鬼淵，林夕根本攔不住，隻能眼睜睜看著。

  而就在踏入的一刻，鬼淵內的死氣驟然沸騰了起來，骨山仿佛有生命般劇烈的震動，隱約間仿佛聽到了無盡怨魂的哀嚎之聲，攝人心神，如墜地獄。

  “怎麽會這樣！”林夕大驚。

  當初他進入鬼淵可沒有這架勢。

  鬼氣化作恐怖的陰風吹拂向江塵。

  尋常修士被這陰風一吹，恐怕當場就要化作白骨了，但江塵卻隻是衣衫獵獵，平靜在站立著。

  “果然是鬼淵，其中竟然孕育著如此恐怖的力量。”江塵喃喃自語。

  林夕境界太低了，隻能看到鬼淵表麵的可怕。

  僅僅是白骨與死亡帶來的視覺衝擊而已。

  但江塵卻能夠感受到鬼淵中蘊藏著的，令他都不由戰栗的東西。

  白離再次睜開眼睛，此時眼中多了幾分淩厲：“滾出去！”

  轟！

  天地驟變，風起雲湧。

  大片的黑雲遮蔽了天空。

  駭人的死亡氣息如**般籠罩而來，仿佛要將江塵碾成粉碎，即便在鬼淵之外的林夕都感覺難以呼吸起來。

  但江塵卻駕馭青光，直接突破了如海般的死氣，然後靠近了白離。

  “果然不錯，前輩，你的本源和鬼淵糾纏在了一起，所以根本無法離開這裏。”江塵眼中青光彌漫，快速說道。

  白離冷冷說道：“別以為你是青雲宗的人，我就不會殺你！”

  隻見白離伸出瘦如枯骨的手掌，緩緩的往空中一印。

  轟！

  死氣匯聚，化作逆天的掌印重重的打了過來。

  氣機封鎖，江塵竟然避無可避。

  “噗！”江塵受了這一掌竟然吐血倒飛出去，正好摔在了鬼淵之外，靈軀差點因為這一掌崩潰。

  林夕大驚失色：“宗主大人！”

  白離老怪物究竟有多強？

  一掌就重創了宗主大人？

  江塵身軀顫抖，氣息起伏不定，但目光卻異常的澄澈明亮，仿佛看清楚了什麽東西。

  而就在江塵退出鬼淵的一瞬間，一切的異象盡數消失，死氣也緩緩平息，白離再次閉上了眼睛。

  “晚輩......告退。”江塵隻是說了這句話，然後拉著林夕快速離開了鬼淵。

  鬼淵則再次陷入了平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