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天下一等一的風流人物
作者:橘貓本肥      更新:2020-03-12 18:39      字數:2122
  看著曹操的臉色不見得好,張林便立即給曹操斟滿了酒,仰頭歎了口氣,說道:

  “孟德是朝廷難得的幹才,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朝中又有長輩照料,今後無論是主政一方,還是統帥三軍,我都不認為孟德會止步於騎都尉這個位子上,但我還是希望孟德此生不要做出拿我漢家百姓的生命來換取功績,聲名的事情來。”

  曹操微微頷首,雙眼凝視著張林,一臉真誠地說道:

  “我自出仕以來,從未將自家得失放在心上,鬥鄉間豪右,與宦官爭雄,這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自己治下之民。

  我曹孟德生於這天地之間,行得正坐得端,每一份我該拿的功勞我都拿的問心無愧,我向寧安保證,我必不會做如此無恥之事,還請寧安放心。”

  聽了曹操的話,張林眉宇間的那一縷憂愁卻沒有散去,反而更深了,心中默默想到了曹操屠殺徐州軍民的情景,很是感慨地說道:

  “為上位者,做事若不多加思考,反而率性而為,勢必會禍及百姓,就如此次,莫非是左中郎做是不穩重?非也,左中郎乃大漢少有的穩健大臣,在朝中屹立數十年而不倒,我等可見一般。

  那莫非是左中郎真的一心追逐名利?非也,左中郎能將破長社的功績贈於右中郎,我等可見左中郎其實並不是那種一心想要追逐名利之人。

  那為什麽左中郎此次差點做出了如此禍事?林私以為,是此次的功勞太大了,築京觀,炫耀武功所帶來的名利也太大了,大到就連左中郎那種平時不是那種追逐名利之人也忍不住動心,一時被勝利衝昏了頭腦,以至於差點兒鑄成大錯。”

  “唉!”張林接著歎了口氣,一手抓住了曹操的袖子,一手指了指曹操又指了指自己,說道:“孟德乃性情中人,平常可能看不出來,但我與孟德所知,我自是知道的。

  孟德平時顯得鎮定無比,不為外物所動,可是真到傷心處,那便不傷心則已,傷心必哀毀骨立,而我卻最怕孟德如此,因為極度悲傷之下,人總有可能做出那些自己平常根本不會認為自己能做得出的事情來。

  或許當時會被眼前的仇恨或是利益遮蔽住了雙眼,感覺一時痛快,就像這次。

  但若是真的鑄成了大錯,時間一長,我想左中郎必會後悔,我不想孟德因為自己所做的事而後悔,所以我希望孟德在自己心神不定之時不要一言而決大事,不然,所有苦難皆會降臨到百姓身上去。”

  此時的曹操還不是那個後來經曆了人生跌宕起伏的曹丞相,而是一個還未年滿三十的有誌青年,見張林如此與自己掏心窩子的說話,便也忍不住握住了張林的雙手,說道:

  “世人知我者不多,皆以為我曹孟德是笑麵狼,山中虎,唯寧安肯說我是一個性情中人,此言我記著了,還請寧安放心,若是我心神不定,絕不胡亂發號施令,以至於百姓跟我受苦。”

  張林點了點頭,眉頭稍有些舒緩,微微一笑,接著說道:

  “我曾有友人遊於蜀中,二年而歸,見我,說,‘蜀中多廟宇,供奉一父子,雖千百年而香火不絕,我初至時,特以為奇,遂查之,方見,供奉者,李冰父子也!’”

  張林說著說著,嘴角一咧,笑著從曹操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一邊擺弄著酒樽,一邊與曹操談道:

  “我曾以為天下英雄單單是衛青,霍去病一般的人物,可至此,我才方知,那些能為生民立命的人,才是天下真正一等的風流人物。

  就如衛霍二人,世人敬仰,皆以為其武功卓著,而我卻認為,此二人之所以留名於世,皆因此二人卻匈奴七百餘裏,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護漢地一方平安,百姓皆記其功績。

  事雖不同,道理卻是一樣的,蜀中百姓之所以忘不掉李冰父子,願意建廟祭拜,皆因為都江堰。

  蜀中,古為煙瘴之地,而今卻稱天府,皆歸功於都江堰,皆歸功於李冰父子,能使治下之人皆有飯可食,皆有衣可穿,那就是天下一等一的豪傑。”

  接著冷哼了一聲,從桌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很是不屑地說道:

  “而今,總有士人流連於秦樓楚館,為一戲子娼妓,一擲千金,作一兩首酸詩,便自以為風流無比,可知,世間真風流人物都為冠絕天下的絕世英才,其事跡不同,境遇不同,但其心一致,皆為生民立命也!”

  “好!”曹操一聽,感覺心中很是火熱,竟一時間不小心大喊了出來,說道:“世間一等風流人物就該如此,世間等閑人多,卻又何德何能與我等並列,我等當與此等人同列,做那一等一的風流人物!”

  曹操的聲音很有感染力,竟讓張林也開始豪氣衝天,一邊喝酒一邊開始高聲歌唱,等酒水飲盡,竟在不知不覺中已到天明。

  天亮時分,曹仁掀開了帳篷,走進一看,竟看到張林與曹孟德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遍地都是酒杯與酒壺,忍不住搖頭笑了笑,從外叫了近侍,輕輕拍打中才讓二人由醉轉醒。

  剛剛睜開朦朧的雙眼,便看到了披頭散發的對方,便又忍不住指著大笑了起來。

  直到雙方都梳洗了完畢,張林與曹操才清醒了過來,但依舊是頭痛欲裂,便一邊輕揉著額頭,一邊說道:

  “寧安此次雖說救了這十數萬黃巾,但也算得罪了左中郎,不知寧安有何打算?”

  “左中郎的心眼兒不會如此小的。”張林放下了雙手,搖頭笑道:“我做事有理有據,左中郎不會因此而輕易找我麻煩的,甚至還有可能提攜與我,畢竟我又讓左中郎在冀州世家麵前賣了個好。”

  接著又稍稍停頓了一下,有些苦笑著說道:

  “況且,我可能在軍中待不了多久了。”

  “寧安,為何?莫非是我曹孟德行事太孟浪了麽?竟讓寧安有了離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