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二

  趙立春會給他打電話，無非就是那些事。

  高育良和李達康的那兩個電話讓趙立春知道了現在的處境，生死攸關，逼不得已，他隻能給高育良打電話。

  短短幾天，他們之間的關係就發生了倒轉。高育良幾次要求趙瑞龍，甚至給趙立春打電話，請求他們退讓，卻被置之不理。現在反倒輪到趙立春來尋求高育良的幫助了。

  高育良在他們這事中牽扯的最少，他們也最怕他抽身。

  可是，高育良對趙家有什麽需求嗎？沒有，那麽為什麽要管他們的事？

  鈴聲響了好幾聲。高育良不接。

  李達康虛眼看他，“你盯著我幹什麽，你的電話你接。”

  “老書記知道你愛惜羽毛，這種事也不會給你打電話。”高育良說。

  “嗬，育良書記又說笑呢，”李達康撇嘴，稱呼上也用了敬詞，嘲諷的說，“還不是因為你的學生上了他們的船，不找你找誰啊？”

  “可我已經下船了。”高育良對著李達康笑了一下，然後接了電話。

  趙立春讓他約束他的學生侯亮平，高育良冷笑，侯亮平要是不死死不放、窮追不舍，會成為沙瑞金手裏的一把劍嗎？

  趙立春還以為他能約束侯亮平？他要是能約束，侯亮平就不會來漢東了。

  跟趙立春打太極搪塞著的高育良突然想到，趙立春這也算是死馬當活馬醫呢。他人不在漢東，對漢東的影響極低，而自己最重視的兒子又陷入了生死攸關的境地。聽說省委下令極快，誰都沒跑了，隻剩下一個趙瑞龍，也被限製出境了。

  現在這局麵，高育良出麵也保不了誰，但是趙立春還以為他可以讓高育良和趙家的聯係更緊密，一起做困獸之鬥。

  為此，趙立春提到了呂州的美食城。

  美食城確實是他高育良的汙點，但是他索性不去消除這個汙點，老老實實的做一個汙點證人，還可以穩妥去政協，頂多頂多黨內警告一次，這個他會怕？

  趙立春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但高育良就是穩若磐石，不為所動。

  趙立春越來越絕望，最後掛掉了電話。

  結束了通話，高育良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茶水的溫度半溫不涼，他拿起一飲而盡，歎息，“收拾舊山河啊。”

  半目睹著自己老領導的下台，見證著一個時代的終結，李達康心裏也有唏噓，他指尖沾了一點茶水在桌上無意識圈畫著。

  “今天晚上留下來嗎？”高育良突然問。

  話題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下把李達康震回來，“你說什麽？吳老師還在呢！”他騰的坐直。

  “好吧。”高育良看起來並不失落，像是順口提了一句。

  他這樣無所謂的樣子倒是讓李達康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高育良起身，走到李達康身前，他的影子重疊在李達康身上。李達康不得不抬頭，他眼中的高育良極有壓迫性的向他接近，然後俯身。

  ！

  高育良一隻手搭在李達康的椅子上，他們之間的氣息近的可以通過唇齒交換。直到李達康的眼睛染上了一層濕潤的東西，高育良與他的距離才拉開，但仍在一臂之間，高育良低沉的嗓音帶著煙一樣撩人的質感，“你的眼睛真美。”

  李達康眼睛快速的眨了幾下，心此時仿佛終於回到胸膛，劇烈的跳著。

  高育良沒有收回放在椅子上的手，他伸出另一隻手，“我送你。”

  李達康一時竟有些貪戀坐在椅子上，但他畢竟是李達康，打掉高育良的手，冷冷的說，“我自己可以起來。”

  高育良低沉的輕笑縈繞在李達康耳間似在嘲笑著他，但不待他拉下臉，高育良已經知機的站好，順便展展衣服，好整以暇的看著李達康。

  高育良站在門口送走了李達康，關上門轉過身來，吳老師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詢問了。

  吳慧芬至今還會陪伴在他身邊，貪求的無非是他的權力和地位罷了。還偽裝著夫妻關係，對他進言，不希望走錯路，不過是為了保全他的政治地位。

  維係著他們的，是利益，而不是別的什麽。

  所以，才更信任，除了一些不能對吳老師提起的，他都會跟她講。

  但是吳老師至今不明白，高育良在外麵並沒有女人，尤其是最後他刹住閘了，為什麽就鐵了心要跟她離婚呢？

  她，實在是不理解，一口氣鬱結於心。

  祁同偉、高小琴是硬骨頭，但他們都被了，劉新建不是硬骨頭，也被抓了，趙瑞龍不是如何，正在逃跑，估計已經出境了。

  對侯亮平來說，當前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審問他的老學長祁同偉以及山水莊園老總高小琴。

  但吳老師卻給他打電話，說讓他到高育良家來一趟。

  他明白，打電話的人雖然是吳老師，但這卻是高育良的意思。

  那天高育良給他打電話，隨後省委給他送過來的材料，上麵是高育良對祁同偉的猜測和掌握的情報，裏麵的內容讓他瞠目結舌，而且侯亮平對祁同偉的很多猜測都被高育良拿出了證據。

  侯亮平願意相信他的老師是揮淚斬馬謖，但有些事還是要當麵說一說的。

  高育良當然要跟侯亮平談事情，他談他不是不想不保護他的學生祁同偉，不是不念舊情，實在是祁同偉做的事太過分。

  這些事情，高育良不用跟侯亮平去說，他也會理解認同高育良。但高育良想要的是把這次談話的影響擴散出去。

  夜裏回去的李達康，坐在車裏歎氣，他又不是懶官，高育良都跟他說了這麽多次了，他第一次就上心，然而孫連城這種“無私無畏”歪理，讓他蘿卜加大棒也無濟於事。

  但是沒有辦法就不能解決了嗎？

  既然孫連城占著位置不幹活，那他先停了他的職讓他好好反省，光明區難道就找不出一個想幹活的幹部嗎？

  打，他現在就打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