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市的12月份已經很冷了。

  陸細辛身上裹著一件純色長款羊絨大衣，沒係扣子，隻是在腰間隨意寄了根帶子。

  腳下蹬著一雙四厘米的羊皮短靴，上麵露出一截修長纖細的小腿。

  她一向是運動裝打扮，衣服都是簡潔隨性的，腳上永遠穿著運動鞋。

  這還是白芷第一次見她這般打扮。

  170CM的身高，再加上4CM的高跟鞋，顯得整個人氣場十足。

  不說話，隻是淡淡站在這裏，都帶著無形的壓迫。

  白芷捏了捏泛白的手指，莫名不喜，隨便找個借口，低低斥了一句：“怎麽穿這麽一身？要風度不要溫度麽？”

  陸細辛最初沒意識到是白芷，隻是聽到有人出聲，下意識起身回眸。

  見到白芷，眸中平靜無波，沒有一絲波瀾。

  似是沒看到她一般。

  她轉過身蹲下，繼續去采天麻。

  這樣無視忽略的態度，令白芷有些難堪。

  忍不住提高聲調：“我跟你說話沒聽見麽？”

  旁邊的古良薑聽到動靜，快步過來，看到陸細辛，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而後幸災樂禍：“你怎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這是給人家做園丁麽？”

  她搖著頭，故意嘲諷：“嘖嘖嘖，混的是越來越差了，不如我讓爺爺給你在公司弄個職位，工資給你開高點，就1200。

  怎麽樣，不錯吧！”

  陸細辛將采到的天麻交給左邊女傭，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才轉過身。

  她神色平靜無波，麵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怒色，隻是微低著頭，淡淡掃了古良薑一眼。

  古良薑心中一緊，突然有點腿軟。

  她色厲內荏地看過來：“你看什麽？”

  陸細辛從右邊女傭手裏接過濕巾，細細擦過手指，直到十根青蔥樣的手指白皙光潔，不見一點塵土，才淡然開口：“你做了白芷的助手？”

  “是啊，沒想到吧。”古良薑的語氣不無得意。

  “確實沒想到。”陸細辛慢吞吞垂眸，將用過的濕巾遞給女傭，“你爺爺古康泰還算有幾分本事，可惜子孫不成器，倒拖累了他。”

  古良薑麵色一變，厲聲：“你胡說什麽？”

  陸細辛不理會小女孩的歇斯底裏，語氣平靜，卻將古良薑的氣勢牢牢壓製：“你爺爺也在吧，讓他來見我。”

  “你以為你是誰，你……”古良薑話沒說完，就被白芷打斷，將她扯到身後。

  “古康泰不在這。”白芷冷著臉，“你猜錯了。”

  陸細辛微微挑了下眉，似乎有些詫異：“怎麽，你們不是來求人的麽？”

  話音一落，別說是古良薑，連白芷臉上的神情都為之一僵。

  語氣難以置信：“你、你怎麽知道？”

  “這很難猜麽？”陸細辛笑了下，幽深的眸光叫人看不出思緒，隻是隱約帶著眸中悵然，“別忘了，我們從小一塊長大，你的心思很容易猜。”

  白芷幾乎維持不住姿態，雙眸驀地瞪大：“猜的？”

  她還以為是消息走露了麽，結果居然是猜的。

  “是啊。”陸細辛點頭，語氣不急不緩，還帶著點漫不經心，“讓我來猜猜看，猜你到底來做什麽？嗯，應該是為了藥品鑒定報告和臨床試驗批文。你想在宴會上一鳴驚人，徹底奠定地位，所以需要一味驚人的藥，可時日又太短，來不及鑒定、實驗，就想走捷徑。”

  話音一落，白芷臉上已是慘白一片。

  竟然……全猜中了！

  怎麽可能呢？

  不管是真的猜中，還是走漏了消息被陸細辛得知此事，對白芷來說都不算好事。

  她勉強平複情緒，走到陸細辛身邊，低聲：“我的事，你別管，更別想阻撓。”

  “否則……”她聲線驀地陰沉起來，眼中全是冰寒。

  否則就休怪她不留情麵。

  陸細辛冷淡地抬了下眸，並不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

  見狀，白芷心中焦灼，又湊近幾步：“別忘了，你今日能在遲家，成為座上賓，都是依仗古家的聲勢，否定就憑你一個小小的科研人員，人家會如此敬重你嗎？”

  “是古家給了你今天的一切，沒有古家，就沒有你。以前有往日情誼在，我不想把話說得那麽絕，但你若是真做了什麽妨礙古家的事，休怪我揭了你的底細，拿走古家加諸在你身上的諸多光環，讓你現出原形！”

  陸細辛：“……”

  呃，饒是她見多識廣，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聽了白芷這番話，依然覺得無語。

  陸細辛的沉默落在白芷眼中，就是怕了。

  白芷心中得意，抬眸深深望了陸細辛一眼，就帶著古良薑急匆匆離去。

  古良薑不理解：“我們就這麽走了麽？去哪啊？”

  白芷沒說話，隻是加快腳步，等出了藥園，才低聲解釋：“雖然暫時嚇住陸細辛，但難保她後麵不會dao鬼，以防萬一，咱們這就去見遲夫人，讓她把陸細辛趕走。”

  古良薑聞言一喜，高興得拍手：“太好了，我們快點。”

  剛才她雖然說了幾句酸話，過了一把嘴癮，但陸細辛的氣勢實在太強了，將她牢牢壓製，整個人都帶著一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

  在她麵前，仿佛永遠低著一頭。

  這令古良薑非常不爽。

  所以這會聽白芷要將陸細辛趕走，她就覺得特別出氣。

  遲夫人正在遲平安處，跟兒子聊天，聽管家來報，說白芷要見她，神色頓時不耐煩。

  她一點都想過去。

  都陪了她們一天，連話題都聊沒了。

  見了麵真不知道說什麽。

  管家看出遲夫人的不情願，低聲勸了句：“剛才有人看見，白芷去藥園了，似乎和陸大夫碰了麵。”

  “什麽？”遲夫人驚訝至極，下意識站起身，“見麵了？怎麽會這麽巧，陸大夫不是尋常不出門的麽？對了，她們說了什麽沒有。”

  這個管家就不知道了，“我讓照顧陸大夫的傭人過來一趟，問一問。”

  “算了。”遲夫人擺手，“我先過去見白芷吧。”

  古良薑以為遲夫人得等一會，才能過來呢，沒想到還沒到五分鍾，人就來了。

  她轉向白芷，笑眯眯恭維了一句：“還是白芷姐姐麵子大。”

  白芷沒有說話，隻是嘴角上翹的弧度越發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