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沈嘉曜，陸細辛折騰了許久，回到陸家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

  早已經過了飯點。

  陸細辛去餐廳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回房間休息，實驗室那邊已經催她多次，她決定明天就回去。

  回房間洗了個澡，她披著浴巾坐在床邊擦頭發。

  門口傳來輕輕三聲敲門聲。

  “細辛，睡了麽，是我。”

  是陸母的聲音，陸細辛將隨手將毛巾搭在肩上，汲著拖鞋去開門。

  立在門口的陸母穿了一身簡約的居家服，不複之前的貴氣淩人，身上多了幾分慈和溫、軟。

  “還沒睡吧。”陸母望著陸細辛，聲音輕柔溫和。

  陸細辛讓開地方，讓她進來。

  陸母走到沙發上坐下，將一隻車鑰匙放在桌上。

  陸細辛看了一眼，是輛法拉利。

  “這是給你準備的禮物。”陸母神色溫、軟，“原本打算昨天給你的，結果出了點事，就耽擱下來，而今天你一天都不在家。”

  禮物，媽媽、的禮物啊！

  望著桌上的車鑰匙，陸細辛心髒軟的不像話。她想起陸承繼跟她說過的話，曾經，媽媽也是那樣毫無保留地愛她的。

  隻是因為她走丟了，錯失了18年，而媽媽又生了病，才導致兩人現在尷尬地相處。

  室內的氣氛有些過分安靜，但靜謐的空氣中卻緩緩流淌著溫馨。

  “謝謝……”媽——陸細辛想這樣喚，但是張了張口，這個字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她懊惱地垂下眼簾，有些生自己的氣。

  陸母一直緊張地望著陸細辛，見她低頭，還以為她是不喜歡自己的禮物，心髒一下子抽緊起來。

  她剛想說下什麽緩和一下，就見陸細辛濕潤的發絲上往下滴水。

  這孩子，擦個頭發也擦不幹淨。

  慈母心起，陸母站起身，拿起搭在陸細辛肩上的毛巾，給她仔細地擦起頭發。

  陸細辛被她的動作弄得一愣，整個人都僵住了。

  “坐下來。”陸母聲線溫柔。

  陸細辛順著她的力道坐在沙發上，陸母就站在她身後給她慢慢擦拭。

  還從沒有被人擦過頭發，陸細辛隻覺得頭皮癢癢的。這一刻，她突然想回到過去，變成小孩子，這樣就能無所顧忌地撲到媽媽懷裏，跟媽媽撒嬌。

  她們之間也不會橫亙著十八年的生疏。

  心髒仿佛泡在一盆溫水裏，酸酸軟軟，陸細辛在心裏檢討自己，覺得自己之前真是太過分了，脾氣太硬。母女之間總要有一個人先低頭，她先低頭又如何？

  她是女兒，總要孝順媽媽、的。

  在心裏小聲練習了一下媽媽這個字，陸細辛握緊拳頭，鼓足勇氣，想要把這個她在夢裏念了十幾年的稱呼念出來。

  然，還沒等她念出口，陸母就說話了。

  “細辛的頭發真好。”陸母摸著陸細辛柔順的頭發。

  陸細辛觀察過陸母的頭發，她的頭發也很好，兩人是頭發很像，都是同樣的烏黑柔順。

  “像你了。”說完這句話，陸細辛就立刻垂下眼簾，心髒提了起來。直到陸母開口說：“是啊，你是我的女兒，當然像我。”

  她提起的心才放下，輕輕扯了嘴角，漂亮的鳳眼彎成月牙狀。

  “對了，細辛有沒有談男朋友？”陸母仿似不經意問道。

  陸細辛搖頭。

  “哦。”陸母若有所思，“那細辛喜歡什麽要的男孩子？我給你介紹，雅晴已經有了很好的交往對象，我希望你也有。”

  陸細辛還以為陸母和爺爺一樣，是真心想給她介紹對象，就將之前對爺爺的說辭又說了一遍。

  聽完，陸母似乎有些放心：“原來細辛喜歡溫柔的，那就好了。”

  什麽叫那就好了？陸細辛正疑惑呢，就聽陸母繼續道：“修明那孩子是跟溫柔一點都不沾邊，不過他跟雅晴從小青梅竹馬一塊長大，感情很深，雖然平時痞了點，但對雅晴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陸細辛記憶力很好，但是此刻她有真的希望自己記憶力不要那麽好。

  修明？應該就是昨晚，爺爺來跟自己跳舞的那人。

  陸細辛依舊坐在沙發上，但是所有溫、軟的情緒都消失殆盡，隻餘下冰冷。

  原來，陸母不是來給她送禮物的，也不是真的關心她，隻是來試探的。

  她根本不認識那個修明，也不可能對一個隻見過一次麵的男人生出異樣的感情，如果今日陸母不提起來，她大概永遠不會想起這個無關緊要之人。

  但陸母特意提起，陸細辛也就耗費記憶回想了片刻。

  哦，原來陸雅晴暈倒就是因為他。

  是怕她搶走修明麽？

  突然之間，陸細辛覺得沒意思起來，她回手抽回毛巾，對陸母下逐客令：“太晚了，我要休息了。”

  陸母沒有察覺到陸細辛的情緒變化，她還有些話沒說完，見陸細辛趕人，一時間有些著急，說話也就直接起來，不再委婉：“細辛，昨天雅晴暈倒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她是因為緊張修明，擔心修明被你搶走，著急之下才會暈倒。”

  說著，陸母扯住陸細辛的手，語氣帶了幾分哀求：“細辛啊，你不要和雅晴爭搶好不好？雅晴和修明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感情深厚，根本容不下別人，你插不進去的。”

  “我什麽時候跟她爭了？”陸細辛驀地抬眸，目光淩厲，但藏在背後的另外一隻手卻抖得厲害。

  “我知道，我知道，你沒爭，你還沒爭。”陸母點頭，完全陷在自己的思緒裏，“你剛回來，還和修明不熟悉。我知道你恨我，恨雅晴，恨雅晴奪走你的一切，代替你成為豪門小姐，我知道你心裏是不甘的。”

  “這種嫉妒的情緒無法避免，是人之常情，我不要求你心平氣和。

  畢竟，你在外麵努力求生時，雅晴在陸家被寵成一個小公主；

  你努力學習挑燈夜讀，就是為了能考上好大學，而雅晴卻可以輕鬆申請國外名校；

  你幹活打工隻是為了掙錢生活費，手心粗糙布滿薄繭，雅晴卻在漂亮的豪宅裏彈鋼琴，衣食住行無一不精。

  雅晴確實代替你的位置了，但這一切並不是她的錯，細辛，不要怨她，恨她，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你不要報複雅晴，跟她搶修明。”

  陸細辛沒有應和陸母的話，隻是慢吞吞將手從陸母手中抽回，然後掀了掀眼皮看了陸母一眼，氣勢一下子就上來了！

  陸母有點被她這一眼的氣勢嚇住，窒了一瞬。

  “陸夫人。”陸細辛開口，語氣全然不負之前的溫柔平和，隻剩下冷漠和寡淡，她眉眼之間絲毫不見怒氣，卻有種迫人的氣勢，讓陸母下意識後退一步。

  陸細辛不再在意陸母的失態，隻是淡淡反問：“誰說我過的不好？我什麽時候說過不會彈鋼琴，還有打工賺錢了？”

  “沒……你沒說過。”在陸細辛的氣勢下，陸母說話都結巴起來。

  “哦。”陸細辛不急不緩地開口，“那就不要胡亂揣測，你們所重視的，我並不放在眼裏。”

  “好了，回去休息吧。”陸細辛打開門。

  等陸母回過神，人已經在門外，掌心裏放著一隻車鑰匙，是她打算送給陸細辛的。

  她呆呆望著緊閉的門扉，突然意識到。

  這個女兒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