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芳走了以後，焦陽帶著蕭白出去給鄭子明打電話。

  好在龍泉印刷廠雖然隻是一個大集體單位，但經理辦公室還是裝有電話機的，焦陽很快就和鄭子明聯係上了。

  “鄭經理，眼看著要過年了，我表弟催了我好幾次，讓我把你的印刷費給付了。我尋思，咱們都是朋友，不能老讓你為難不是？所以我剛才已經讓人去銀行匯款了，3萬元印刷費，一分不少的給你打過去。”

  焦陽很會說話，這番話聽在鄭子明的耳朵裏，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舒坦。

  “焦老板，我就知道你這人講義氣守誠信，沒啥好說的，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還有小蕭，我也得感謝他，今晚我就去老薛家當麵致謝。”

  鄭子明在心底長舒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一次賭贏了。現在回過頭來看，他決定墊資印書，實際上還是擔了不小的風險。

  可現在人家已經把第一次的印刷費全部匯了過來，就說明自己之前的擔心是多餘的。

  銀行匯款雖然不能當天到賬，但隻要去銀行一查就能搞清楚，鄭子明不認為焦陽會在這種事情上講假話。

  “老鄭，我也不和你客氣了，你也別喊麽子老板，以後喊我小焦就行。不過，你今兒去我表姨家可見不到我表弟，他已經回到了星城。

  另外，這套書目前的銷售情況還不錯，我打算加印3萬套，你那邊沒問題吧？”

  焦陽很懂得談話的技巧，直到最後才輕描淡寫的說了加印《劍皇傳奇》的事情。

  “絕對沒問題！排版都是現成的，機器一開很快就可以印出來。焦老弟，咱們這次還是一個月的回款期？”

  鄭子明打蛇隨棍上，最起碼在稱呼上和焦陽的關係又近了一步。但是，朋友歸朋友，生意上的事情還是要說清楚。

  “這一次我不敢保證，因為畢竟中間還要過一個春節。這樣吧，我答應你2月底之前全部回款，怎麽樣？”

  焦陽也不是隨便就給人承諾的人，說出去的話是要兌現的。考慮到春節的因素，他把回款期延長了半個月。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等書印好了，我馬上找車給你運過去。對了，你說小蕭回了星城，他這會兒在不在你身邊？”

  鄭子明笑著在電話裏問了一句，他現在對於焦陽和蕭白的好感度大幅度的提升。

  之前他還幫著焦陽印刷了一部分年畫和春聯啥的，對方也同樣把款項結清了。但吃水不忘挖井人，沒有蕭白從中穿針引線，他也不會認識焦陽。

  焦陽衝著蕭白努努嘴，指著話筒說道：“讓你聽電話。”

  蕭白接過聽筒，和鄭子明說了幾句客氣話，就很快掛了機。他很清楚對方為何要和自己說這麽幾句，有自己在中間，人家才會徹底放心。

  回到店裏，林方已經先回來了。

  “這是你的8000塊錢，你數數......”

  林芳笑著推過來一大包用報紙包著的鈔票，搞得蕭白很無語。當下流通的紙鈔，最大麵值隻有10元，50元的紙幣要到今年的4月底才會發行流通。

  蕭白打開報紙，數出來1000元放進隨身的書包，剩下的7000元他就近找了一家儲蓄所存了起來。

  當下牽扯到個人的異地存取款業務很麻煩，去年（1986年）十一國慶節，工商銀行才開始在國內13個城市試點“通存通兌”業務，這其中肯定不包括新屯縣這樣的小縣城。

  蕭白在新屯縣那邊還有不少存款，之前的幾個月他幾乎每個月都能從書報亭分到500元錢，父母每月也按時寄生活費，除了花銷和他隨身帶著的一些現金，他的存折上還有1600元。

  這麽一算，他現在差不多也是一個萬元戶了？

  八十年代的萬元戶，大概和幾十年以後的百萬富翁相當，還是會讓很多人羨慕的。

  不過說到萬元戶，其實有不少誤解。不少人以為個人、家庭資產（或存款）一萬元就叫“萬元戶”，但實際上當年的標準是，年淨收入超過一萬元的個人或家庭才叫“萬元戶”。

  “表哥，芳姐，中午我請你們吃飯。”

  身上揣著1000多元現金還有一張7000元存折的蕭白，再次回到店裏就要請焦陽和林芳吃飯。

  “謔，有了錢口氣都不一樣了啊！小表弟，回到星城還要你請客吃飯，那不是讓人笑話嗎？甭廢話，中午我請你吃剁椒魚頭和炒臘腸。”

  焦陽笑著拍了一下蕭白的肩膀，這一單生意比預想的要好，他也同樣賺了錢不是？

  蕭白翻了個白眼，也懶得和他爭，誰愛請客就請唄，又花不了幾個錢。

  接下來幾天，蕭白除了去焦陽家裏看望了一下表姨和表姨夫之外，其他的時間就開始到處亂逛。

  快過年了，他需要給自己買兩套衣服，還要給彬彬和媛媛各買一套衣服。另外，客車站的張立勇、薑科長那邊都需要買一些禮品，過年的時候他都需要去人家裏坐坐。

  最難買的禮品，當屬給吳青遠的。吳青遠是蕭白便宜父母的校友，他轉學到縣一中，也是人家給幫的忙，小姨和小姨夫可沒這本事。

  當時小姨梁玉琪申請開辦書報亭，許可證卡在了文化局，蕭白如果沒能搞定薑科長，他就打算去求吳青遠。

  不過，吳青遠掌管一縣的方方麵麵，平時很忙。不到萬不得已，蕭白是不會去麻煩人家的。但到了春節就必須登門去給人家拜年，這也是他父母在信裏再三交代過的事情。

  本著先易後難的原則，蕭白隻用了三天的時間，就買好了別的東西。然後他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在書店淘到一本羅伯特·巴羅的《貨幣、就業和通貨膨脹》。

  他知道吳青遠很喜歡研究經濟學方麵的問題，送對方這本書，也算是投其所好了。有了這本書打底，別的就很好說，反正他買了不少星城特產準備帶回去。

  在逛街的時候，他還特意買了幾支英雄鋼筆，準備送給嶽桐、田春秀等人。

  不知不覺，蕭白買的東西越來越多，最後打了兩個大包。貴重的東西都放在了隨身攜帶的旅行包當中，這兩大包東西主要是衣服、土特產、幹果、糖果啥的。

  與之同步的，蕭白身上的錢也花出去了好幾百元。

  在家休息了兩天，蕭白把屋子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要過年了，雖然家中沒人，但這個過場還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