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作者:輕黯      更新:2020-09-09 00:36      字數:3939
  他們第一次冷戰了, 從他下車後兩人就沒再聯係。

  雖然塗筱檸自己也沒找他, 可她很討厭這種感覺,這種如同失聯沒有安全感的狀態。

  淩惟依一直是獨居的, 她父母都在老家做生意,有時候周末齊鬱過來也會留宿, 兩人過過二人世界。

  第二天正逢周末, 塗筱檸在她家住了兩晚,當然婆婆那邊她還是每天不會落的, 她掩飾地也很好, 至少婆婆沒看出來他們之間有矛盾了。

  “你這樣子仿佛讓我回到了大學。”這天淩惟依看著她說。

  塗筱檸蜷抱著雙腿坐在她家沙發上,視線落在放躺茶幾的手機上, 已經靜看了好久, 兩天都這樣。

  “不,比大學還誇張!”淩惟依又補充一句。

  塗筱檸沒理她。

  淩惟依歎氣, “你想人家就打個電話唄,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哪有那麽多隔夜仇。”

  “誰想他。”塗筱檸終於說話了, 卻否認。

  “你別裝了,你那臉那眼神就寫著‘我想死他了’。”

  塗筱檸甩給她一個抱枕。

  昨天在淩惟依的鼓舞下她去買了驗孕棒,到她家就測了一下, 她當時坐在馬桶上又害怕又糾結,最後她磨磨唧唧不敢看,淩惟依幫她看了。

  “別愁了,沒有。”她把驗孕棒朝她眼前一亮。

  塗筱檸一看, 一條杠,她沒經驗,趕緊翻翻使用說明書,上麵說一條杠是陰性就是沒懷孕,要兩條杠陽性才是。

  忐忑的心終於下落,可又好像隱隱作痛起來。

  “你他麽的,你說說你塗筱檸,你要嚇誰?別說你老公了,我都要被你嚇出心髒病來了。”當時淩惟依還在劈裏啪啦罵她。

  她卻一個字都沒再聽進去。

  她又看看自己手機,穩穩地躺在那裏,毫無動靜。

  那一瞬間趙方剛說過的話就重新湧入腦海,她閉了閉眼把頭埋進撐起的雙腿中。

  過了一會兒手機響了,她立馬抬頭,看到是個企業打來的,眸光又黯淡了下去,然後跟平時一樣正常接電話。

  後來她就不看手機了跟淩惟依一塊兒看電視,淩惟依在看什麽綜藝,笑得很誇張,要斷氣那種,可她看了半天卻什麽感覺都沒有,一點都笑不出來。

  越看越無聊,她去了趟洗手間,坐下才發現自己沒帶手機,剛要起身就聽見淩惟依噠噠噠地腳步聲和自己在震動的手機。

  “快快快,你老公的電話!”淩惟依遞給她。

  他在她手機的備注是J先生,淩惟依不是傻子,一看就懂。

  塗筱檸下意識地伸手可又懸在半空,她咬咬唇又收回了手。

  淩惟依看看她,“你幹嘛?”

  塗筱檸不說話。

  淩惟依急死了,“臥槽你別作啊塗筱檸,人家不給你打電話你眼巴巴望著,給你打了你又端著,你要怎樣?”她雙手一叉腰臉也一拉,“這不是我要說你啊,以前你跟陸思靖談的時候,你們哪次冷戰是他主動給你打電話的?還不都是你傻不拉幾放下臉麵去找他?不管誰錯你都是最先低頭的那個。”

  手機不響了,淩惟依往洗手間台盆上一放,“現在這個,不說冷戰對不對,至少人家先給你打電話了,哦,你倒好又不肯接了,塗筱檸你別仗著你老公寵你就肆無忌憚欺負人啊。”

  塗筱檸一愣,寵她?他寵她嗎?

  手機隻消停了一會兒又震動了,淩惟依看她不動白了她一眼,自作主張幫她接了。

  “喂,姐夫。”

  紀昱恒沒料到是淩惟依接的,沉默了一會兒先跟她打招呼,然後才問,“檸檸不在家,是跟你在一起嗎?”

  淩惟依故意說,“哦,你出差回來了啊?筱檸她跟我在一起呢,這兩天住我家。”

  塗筱檸抬頭看她,皺著眉,又被淩惟依沒好氣地瞟了一眼。

  紀昱恒嗯了一聲,說,“這兩天麻煩你了,你家在哪裏?我來接檸檸。”從頭到尾語氣都不緊不慢,謙和客氣。

  “姐夫你這話說的,我家就是筱檸家。”淩惟依有些不好意思,老老實實報出來自家地址。

  電話掛斷,塗筱檸說話了,“叛徒。”

  淩惟依把手機扔還給她,“叛你妹,真的,你老公挺好的,至少先低頭了,又出差剛回就找你來了,不是我哪壺不開提哪壺,人啊一對比就出來了,他真比那陸思靖強太多了。”

  塗筱檸拿著手機看著黑漆漆的屏幕,一言不發。

  沒多久淩惟依家門就被敲響了,塗筱檸躲進了房間,把門鎖上了。

  她聽到淩惟依去開了門,兩人互相打了招呼說了會兒,就有腳步聲朝她房間走近,那步伐一如既往的沉穩。

  他沒直接扶把手開門,而是先敲了敲門。

  “檸檸。”他聲音清鬱,卻帶著一絲微喘。

  塗筱檸靠著房間門沒吱聲。

  “這兩天工作很忙,沒顧上你。”他在門外說,頓了一會兒又道,“對不起。”

  他突如其來的道歉讓塗筱檸呼吸一滯。

  他又敲了敲了門,“回家好嗎?”

  她手已經放在了門柄上,卻像被定住了,遲遲沒按下去。

  僵持了一會兒,他挪了挪腳步。

  淩惟依看不下去了,說,“姐夫你別理她,我給你找鑰匙。”

  “不用。”紀昱恒卻製止,他看看那道緊閉的門,有些抱歉地對淩惟依開口,“讓她再靜一靜,麻煩你照顧她。”

  淩惟依撓撓頭,覺得他太客氣了,“別這麽生分,我跟她的關係那就跟親姐妹差不多,她可能還在鬧脾氣,一會兒我說說她。”

  紀昱恒沒再多言,跟她道別離去。

  聽到關門聲的那一刻,塗筱檸的心又像跟著什麽落下去了,她走到陽台看到他慢慢走出的身影,他依舊俊挺頎長,路燈照在他身上卻顯得冷清孤寂,陪他的隻有地上那道被拉長的影子,他走得極慢,可踏出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了她的心尖。

  淩惟依敲門了,“塗筱檸,人家都道歉了,你有點沒意思了啊。我建議你還是去看看你老公,他手上脖子上全是紅疹,一塊塊的我看著都瘮人,有點像蕁麻疹。”

  她還要敲第二下的時候門開了,塗筱檸正眉頭緊鎖地看著她,“你說什麽?”

  “蕁麻疹啊,你老公的身體你不懂嗎?”

  塗筱檸拖鞋都沒換就跑了下去,可是明明剛剛還能在陽台上看到的人,這會兒卻像飛了,再也尋不到。沒看到他人,塗筱檸很急,又覺得他不會走太遠,就拖著鞋往前追。

  初冬的天有些冷,她沒穿外套,身形單薄,耳邊有呼呼的風,吹得她發絲跟腳步一樣淩亂,就像初中時候參加八百米,也不知道終點什麽時候才能到,可就是牟足勁要往前跑,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錯過了什麽。

  果然跑了一會兒,她看到了他孤挺的背影,心裏一下子就被填滿了,那種熟悉的複雜情緒又冒了出來,從她的血液裏滲透向身體的每個角落,這次她沒再抑製住,任由它像螞蟻般密密麻麻地爬著。

  她又朝他走近了幾步,想張口喊他,卻像噎了東西沒能喊出來,他還在獨自走著,腳步緩慢。驀地,像是感覺到她的存在他停下腳步回眸。

  兩人視線相遇,塗筱檸凝視著他,明明就隻有兩天未見,卻像時隔已久。

  她邁了邁步,慢慢走到他跟前,走近了才看清,跟淩惟依說的一樣他脖子上襯衫卷起的手臂上都是一塊一塊的紅疹,觸目驚心。

  她鼻子一酸,啞聲問,“怎麽回事?”。

  他用臂彎掛著的西裝掩了掩手臂,“蕁麻疹。”

  “怎麽出去兩天就蕁麻疹了?你這人都不知道照顧自己。”

  他視線還落在她身上,有風吹來,她光腳穿著拖鞋,也沒著外套,他將自己西裝披到她身上,“別著涼。”

  她觸觸他的手,又問,“癢嗎?”

  她小的時候不知碰了什麽過敏,發過一次蕁麻疹,渾身癢得半夜站到父母房間門口大哭,那種仿佛有千萬隻蟲又爬又咬的感覺難過得根本無法忍受,尤其到了晚上會反複發作,折磨人簡直到崩潰,可他皮膚現在的狀態分明比她那會兒還嚴重。

  他沒作聲隻握住她微涼的手。

  塗筱檸比他急,拉著他就要走,“現在就去醫院。”

  他反拉她,她回頭也不給他說話機會,“不去醫院你要被癢死嗎?你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

  他手上的溫度是她熟悉的溫熱,兩人站著,他又凝了她一會兒,昏黃的燈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此刻正交疊在腳下。

  “你先回去換衣服。”最後他說。

  塗筱檸看看自己,穿著居家的長袖和拖鞋,頭發淩亂,又隨意又邋遢,這樣確實不能去醫院。

  她跟他說,“我去去就回。”

  他未鬆手,“我陪你去。”

  塗筱檸心急地直接抽回手,“你去車裏等我,我很快的。”然後一路小跑。

  兩人到醫院掛號皮膚科,醫生說暫時看不出過敏源,也可能是近期過於勞累導致免疫力下降所致。

  “平常喝酒吧?”醫生寫病曆的時候抬眸看了他一眼。

  “嗯。”

  醫生搖搖頭,“你們就仗著年紀輕透支自己的健康吧。”然後病例本遞過去,“內用外敷,最近不要再飲酒了,注意休息,工作是做不完的,命卻隻有一條。”

  塗筱檸接過病曆本,“知道了,謝謝醫生。”

  走出診室,塗筱檸就說,“你看,醫生也讓你少喝酒。”

  紀昱恒一隻手插進褲袋裏,“誰都知道酒非好物,可幹營銷哪能說不喝就不喝。”

  塗筱檸撇嘴,“如果百萬年薪要用你的身體健康來換,我寧可不要。”

  紀昱恒腳步停頓,塗筱檸又來拉他,“反正這兩天你得給我熬著,不許再喝了。”

  他嗯了一聲,兩人正好走到取藥處。

  看他臂間比先前更明顯更密集的紅疹,塗筱檸都覺得癢,她問,“你不癢嗎?”

  他也不否認,“癢。”

  “那你怎麽忍得住?”

  “靠毅力。”

  “也是,你們學霸從小自控力就好,我小時候得過一次蕁麻疹,越癢越抓,越抓越癢,最後弄得我精神都崩潰了,換了我,我絕對熬不住。”塗筱檸說著抬起他手臂,忍不住想幫他吹吹,覺得這樣會比直接用手抓好一點。

  紀昱恒好像知道她要幹嘛,將她拉到自己身側說,“沒事,不碰它慢慢就習慣了。”

  塗筱檸就沒再碰他,前麵有人拿好了藥空出位置,他們向前走了幾步。

  塗筱檸看看腳下,突然問他,“你剛剛為什麽跟我道歉?”

  醫院來往的人很多,他一直牽著她的手,良久,她聽到他冷靜卻又柔緩的聲音。

  “是我之前沒注意,讓你害怕擔心懷孕,讓你沒有安全感,是我不好,所以對不起。”

  塗筱檸定在原地怔怔望著他,有好多情緒交織在一起如決堤的水朝她胸口湧來,那一刻才算真正明白過來,原來她的心早就不屬於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