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手機急促的鈴聲驟然響起。

  一直沒怎麽睡安穩的程筱筱連忙起身接電話，也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麽， 她緩緩猙獰了臉色。

  隨即掛斷電話， 又點開網頁不斷刷消息。

  “啪！”可憐的手機被主人狠狠地擲向角落， 摔了個四分五裂， 徹底報廢。

  程筱筱暴躁地下床來回走了好幾圈， 突然轉頭拿起座機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出去。

  “嘟嘟……”幾聲， 對麵才慢條斯理地接起：“有事？”

  是一道低沉沙啞的男聲， 仔細傾聽， 還能聽出這聲音的主人絕對不可能是什麽年輕人。

  他應當已經有一定年歲了， 聲音裏充滿飽經風霜的滄桑。

  “我黑顧箐箐失敗了，網上風向被逆轉， 而且現在傅氏和顧氏要集體告我。”一開始的怒氣發泄之後， 程筱筱也極快地恢複冷靜。

  她打這個電話不為別的，隻為了讓對方幫她盡快脫身。

  程筱筱現在大腦很冷靜， 她心底清楚，一旦她被傅氏和顧氏聯手盯上，恐怕連翻身的機會都不會有。

  “我好像並沒有叫你去黑她吧， 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容易暴露你的存在？”對麵聲音透出一絲不滿。

  深吸一口氣，程筱筱立即認錯：“是，這一切都怪我自作主張， 可我就是看那個賤/人不順眼，一時沒忍住，你能幫幫我嗎？”

  深知對方本性的程筱筱在短暫示弱後立即上威脅， 她聲音微冷：“你了解我的，一旦我被抓住，可不會那麽好心幫你保守什麽秘密。”

  “哦，你想出賣我？”

  語氣裏染上興味，似乎覺得程筱筱的威脅很有趣，可卻又沒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

  “我怎麽敢？”程筱筱立即軟下語氣，嬌媚地柔聲哄道：“韓哥，你就幫幫我吧。”

  可能是因為程筱筱還有利用價值，對麵被說動了：“看在你還有用的份上，不過你記住，如果還有下一次……”

  得到承諾，程筱筱臉上一喜，連忙保證道：“放心放心，我以後絕對乖乖聽你的話，再也沒有下一次！”

  話落，她又小心翼翼地問：“韓哥，那我這件事，你要怎麽幫我啊？”

  “我為什麽要幫你？”對麵輕笑一聲，不等程筱筱變臉，又道：“被告的是那些汙蔑顧箐箐的網紅，跟你程大設計師有什麽關係？”

  “對哦，他們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我聯係那些人的時候也很謹慎地用了假身份，那些人做的事情，又跟我有什麽關係呢？”

  被提點之後，程筱筱總算露出一個舒心的笑。

  “如果沒事的話，以後少聯係我，你也記得藏好。”

  果斷地掛斷電話，另一頭的神秘人輕笑著摸了摸手裏的老式手機，低喃道：“同理，你程筱筱幹的事情，又跟我有什麽關係呢？”

  傅衡和顧瀾既然已經準備好了這一波反攻，那必然不可能讓幕後黑手有逃脫的機會。

  幾位被告的網紅麵對這兩座大山，直接慌了神，幹脆將有人收買自己發這條消息的證據全都交上去，並立即刪消息道歉。

  他們有截圖和轉賬證明，已經證實了是有人故意買水軍黑顧箐箐，檢查方又順著這條線查下去，跟網紅們溝通的號全都是虛假ID的小號，查到最後也隻是查無此人。

  但是轉賬卻是做不了假，直接調查銀行信息，很快就鎖定一個人——程招娣。

  “程招娣？”意外於這個調查結果，傅司慎疑惑道：“這人是誰？”

  “程筱筱的親生母親。”柏祁玉道。

  “不是吧？幹這種事還要將她親媽拉下水，這女人是人嗎？”傅司慎表示不能苟同。

  “資料顯示，程筱筱並不是程招娣扶養長大的，準確地說，她是被程招娣棄養的，後來才被現在的養父母收養，巧合的是，這對養父母是她母親那邊的遠方親戚，所以也姓程。”

  知己知彼，早在鎖定目標之後，傅衡就將程筱筱的全部資料調查了個清楚。

  “這樣更奇怪了好吧？既然棄養了，那程招娣怎麽會讓程筱筱碰她銀行卡。”

  這樣完全說不通。

  “這就是關鍵所在，程招娣早在十多年前就中風癱瘓，隻能依靠唯一的女兒程筱筱照顧，所以程筱筱順理成章地接手她的一切財產，包括程招娣的一切私人物品。”

  所以程招娣的銀行卡落在女兒手裏很正常。

  顧瀾拿著根逗貓棒在箐箐麵前晃了晃，小家夥一下子就被頂端那些五彩斑斕的羽毛給吸引了注意力，小腦袋跟著一左一右地晃動。

  瞄準，小手預備，抓！

  箐箐的小短手理所當然地撲了個空，她不死心地又接連快抓幾下，別說碰到羽毛，連摸都沒摸著一下。

  小家夥氣得包子臉都鼓了起來，更像是一顆白白胖胖的大包子了。

  旁邊隱約傳來幾道低笑聲，箐箐瞬間目光銳利地瞪過去，就見大人們都在很嚴肅地討論她聽不懂的話題，根本沒人在笑。

  沒人嘲笑箐箐？

  困惑地抓抓小腦袋，箐箐立即又被逗貓棒給吸引了注意力。

  小孩子真的很容易受這種色彩鮮豔的東西吸引，而且它還會動來動去的，好好玩。

  箐箐蓄勢待發，準備再次投入抓羽毛遊戲中。

  可還沒等她動手，顧瀾手裏的逗貓棒就被看不過去的管家奶奶給沒收了：“大小姐是人，不是貓咪，可不能這麽逗她玩！”

  雖然逗箐箐和逗貓咪一樣可愛，但這不是這群無良大人玩小孩的借口。

  “管家奶奶！”

  箐箐最近很喜歡看見管家奶奶，因為她每次一出現，就意味著自己又有好吃的點心吃了。

  “大小姐乖，我剛剛做了水晶花，我們過來這邊吃。”管家奶奶將手裏的托盤放下，箐箐立即屁顛屁顛地爬過去。

  小家夥嫌站起來太麻煩，幹脆直接四肢著地，用爬的。

  還好為了方便她活動，客廳地麵全部被鋪上了一層柔軟的毛毯，毛茸茸的地麵柔軟舒適，就算箐箐在上麵摔倒了都不會疼。

  天氣那麽冷，管家奶奶自然不可能給箐箐做冰食，所以這水晶花聽起來雖然冰冰涼，實際上並不冰。

  這是一顆顆半圓形的小甜點，薯粉做出來的外形晶瑩剔透，中間包著一朵朵色彩豔麗的小花，每一朵小花都栩栩如生，宛若真花。

  管家奶奶做了不少，分作一大一小兩盤，大的給傅衡他們吃，小的留給箐箐。

  正好一種口味給一個，滿足箐箐口腹之欲的同時，也能限製她的糖分攝入。

  小小年紀吃太多糖，要是蛀牙了可不好。

  管家奶奶不允許她家可愛的大小姐一說話就露出一口被蟲蛀得細細的小黑牙，那太醜了。

  “我自己吃。”

  箐箐拒絕管家奶奶的投喂，自己伸手捏起一顆包裹著紅玫瑰的水晶花，一口咬

  下去，裏麵的玫瑰花殘缺了一半：“是紅豆沙！”

  她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哈哈哈……大小姐真聰明，你再試試這個。”管家奶奶拿了顆紫牡丹給箐箐，這次是包得紫薯泥。

  還有紅薯泥，芋泥，黑豆沙，綠豆沙，幾種甜品中最嚐用到的簡單食材經過管家奶奶一雙巧手，全都大變了樣，給了箐箐不少驚喜。

  小家夥被投喂得很快樂，都不知道大人們吃著和她同樣的糕點，卻在幹著送人進監獄的事。

  查到程筱筱母親頭上隻是一個開始。

  緊接著就有人無意爆料，程筱筱的母親近段時間給顧箐箐寄了好幾次東西。

  這些東西……全都是各種恐嚇信，詛咒娃娃，包括傅衡和其他女人的錯位曖昧照，有時候沒拍到曖昧照，對方還直接用P圖強行製造粗劣的假圖。

  這消息是被某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號給爆出來的。

  對方自稱在傅家當保姆，打掃屋子的時候無意間發現這些，並且同樣的威脅物品還不止，很多快遞盒上的時間甚至可以追溯到三四年前。

  長期針對他人的威脅恐嚇！

  這消息一出，整個網絡都爆了。

  不少人衝到程筱筱的公眾賬號下留言評論，大多數都是詢問真假，少部分衝動的已經開始譴責她母親，剩下的則在陰謀論。

  【回南天我衣服幹了嗎：總覺得這裏麵水很水啊，肯定有內幕。】

  【空調外機吹衣服務：我知道我知道，之前聽說程筱筱她親媽已經癱瘓十幾年了，根本不可能幹這種事，不僅沒動機硬件條件也不允許，所以凶手肯定另有其人。】

  【烘幹機一波解決：還另有其人，樓上怎麽不幹脆直接說嫌疑犯就是程筱筱。】

  【就不洗衣服：嘖嘖……程筱筱是傅氏董事長的初戀吧，又是豪門恩怨，貴圈真亂。】

  ……

  程筱筱傅衡顧箐箐三人之間的恩怨早就不是什麽大秘密，畢竟當年程筱筱離開的時候還鬧了一場，不僅網絡上，連報紙都有發表。

  這種豪門恩怨大家最喜聞樂見了，當時混跡了不少吃瓜群眾。

  大家都挺同情程筱筱的，不過豪門生活距離他們終究太遙遠，而且程筱筱他們也不是什麽明星，所以熱度很快消失。

  現在隔了二十幾年，早就不剩什麽了。

  現在就算再被人挖出來，也就是給新的一群吃瓜群眾提供老瓜而已，不新鮮。

  現在大家的關注重點還在傅氏董事長夫人有可能被人長期進行恐嚇威脅和精神折磨的事。

  他們想知道兩大集團的掌權人要怎麽動作。

  傅衡和顧瀾的動作很簡單，直接報警。

  這種事情已經涉及刑事犯罪了，還鬧得那麽大，引起警方重視。

  他們立即展開深入調查。

  傅衡本以為這樣隻能揪出程筱筱長期恐嚇箐箐的事，沒想到警方突然傳來消息。

  程筱筱的母親……早在八年前就死了。

  “死了？”即便是顧瀾，都忍不住被這個消息炸出了錯愕的表情：“怎麽死的？”

  “警方說是餓死的。”

  傅衡對此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程筱筱拖欠給母親請護工的工資，導致護工一氣之下終止護理，並且沒有通知程筱筱，等鄰居發現不對的時候，程母早就死透了。”

  “這……”這下子連柏祁玉都不知道該發表什麽評論。

  “但她母親死了那麽多年，她為什麽還能用她的銀行卡？”人死後相關證件會被注銷吧。

  傅司慎一臉迷茫。

  “因為程筱筱沒有上報死亡證明，鄰居以為她上報了，其實並沒有，所以即便程母死了，但她還是‘活著’的。”

  “我突然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可怕。”

  這個消息雖然很意外，但也從側麵證明了，一直以來威脅顧箐箐的人實際上是程筱筱，因為死人根本不可能幹這種事。

  除此之外，傅衡和顧瀾也一口氣將他們這半年來所調查到的全部證據都提交上去，這下程筱筱的罪行完全是板上釘釘了。

  警方以她涉嫌侮辱罪，間接殺人罪將她逮捕，同時被抓走的還有當年那個放任程母不管的護工。

  程筱筱恐嚇顧箐箐這個，比較複雜，需要等法院開庭審理後才能定罪，不過沒關係，她已經被抓了，以後再也不能威脅箐箐的安全。

  而且傅顧兩家專門花重金請來的律師，也絕對不會讓她輕鬆逃脫。

  光是她故意雇傭他人扇動造謠誹謗和網絡暴力顧箐箐這件事，就能構成判刑條件。

  因為閱讀量和評論量

  太大，都超過刑事案件標準，隻要傅氏和顧氏堅持要告，單這一條罪名，就能處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其實律師團隊還建議箐箐可以去做個精神鑒定，如果因為這事造成當事人及其親屬精神損傷的話，罪行會加重。

  不過這條提議被傅衡和顧瀾雙雙拒絕。

  他們不想讓別人認為箐箐是個神經病，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行，而且現在箐箐的狀態，也不可能去做精神鑒定。

  不然到時候醫生可能會認為該做鑒定的人是他們才對。

  不，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會！

  誰會指著個三歲小孩叫媽媽叫老婆叫姐姐的？

  腦子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