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小姑娘好乖。”

  高導演笑嗬嗬地應答，看著軟萌乖巧的箐箐有點眼熱。

  要是他家皮猴子能有人家孩子一半乖巧就好了。

  “這是我小表姨， 叫箐箐， 因為家裏人都忙， 沒人有空帶她， 我隻能把她一起帶過來， 還請高導演見諒。”傅司謹歉意地對高導演說。

  畢竟事先沒和人家說好就把孩子帶過來， 是有些失禮的。

  如果遇到那種吹毛瑕疵一點的人， 可能就忍不住當場發怒走人。

  還好高導演性子很隨和， 而且他自己也帶了孩子過來。

  “沒關係， 沒關係，我這不也沒跟你打聲招呼就帶了這小皮猴來。”

  看著跟多動症一樣的閨女， 高導演又想歎氣了。

  他家裏倒不是沒人帶孩子， 畢竟全家就這一個寶貝疙瘩，好幾口人可就隻圍著她一個小霸王打轉， 連他偶爾想教育一頓，都得小心翼翼地看各路大神眼色。

  也怪他早上出門不謹慎，被這隻放假的神獸給盯上了， 哭著鬧著硬要跟來，不帶就撒潑打滾堵住門不讓走。

  高導演也是實在被鬧得沒轍了。

  不然他現在就可以借口有事提前出門，躲著孩子他媽美滋滋地在外麵抽幾口小煙再去赴約， 而不是被一隻整天隻會打小報告的神獸虎視眈眈地盯上。

  埋怨地瞪了女兒一眼，卻被敏銳的小家夥立即察覺。

  她猛地扭頭，警惕地回瞪高導演， 直將一個外頭人人巴結的大導演給看得心虛不已，連忙端起咖啡杯假裝喝咖啡，避開她的視線。

  “我叫高嫻寧，漂亮哥哥可以叫我寧寧。”

  衝著肯定又在心底說自己壞話的高導演輕哼一聲，寧寧這才笑嘻嘻地轉回頭，很主動地自我介紹道。

  她有個很嫻靜的名字，足可看出孩子出生時，高導演一家人對她的盼望。

  可惜長大後的寧寧性子太過於活潑，完全和嫻靜不搭邊。

  “寧寧好。”傅司謹溫和地含笑回應道。

  如果換作以前，他可能還不會對小孩子那麽有耐心。

  不過現在有了箐箐後，他越看越覺得小孩子又可愛又招人喜歡，不管那是不是自家的崽。

  寧寧活潑歸活潑，拋棄那副糟糕的打扮，她長得也確實很好看。

  五官不算很精致，可組合在一起偏偏就讓人覺得很舒服，是那種大氣疏朗的舒服，很招人喜歡。

  難怪高導演會這麽寵愛她。

  即便傅司謹不是演員，對人表情研究不是很透徹，也能看出高導演雖然嘴上說著嫌棄，可這神態表情，明晃晃的都是對自家孩子的寵溺。

  所以他順勢誇獎了一番寧寧，直將小姑娘連帶著她爹都哄得心花怒放。

  那臉上笑容就沒消退過。

  箐箐好奇地看了傅司謹好幾眼。

  說實話，這種另類工作狀態的傅司謹她還是第一次見，感覺有點奇怪。

  不是說喜歡還是討厭，就是有一種：啊，原來他還有這一麵的驚奇感。

  似乎重新認識了一個人，或者對一個人變得更加了解一樣。

  這種感覺並不討厭。

  注意到箐箐的小視線，傅司謹垂頭關切地看了看她：“箐箐是不是餓了？我給你叫點吃的好不好？”

  箐箐還沒回答，寧寧倒是挺不客氣地大聲回應：“好，寧寧要吃那個最大的黑森林蛋糕。”

  “吃什麽吃，你在家都吃多少零食了。”

  高導演怒瞪女兒，隨即又在寧寧突然變得可憐兮兮的目光中改口：“你隻能和箐箐一起分享一個。”

  他是想著，寧寧皮歸皮，但她很會照顧弱小，一定會將大部分蛋糕都讓給作為妹妹的箐箐吃，這樣也能變相地減少孩子的糖分攝入。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在高導演的堅持下，傅司謹隻給兩個孩子點了一個黑森林蛋糕，這蛋糕不是很大，就比一般的缺件小蛋糕要大一點。

  擺在寧寧和箐箐麵前，都不夠兩隻同樣嗜甜的小家夥幾口塞的，而且還得和另一個人分享。

  咖啡店員貼心地給配了兩幅叉子和一隻塑料餐刀，寧寧強先站起來，拿起餐刀就豪邁地往蛋糕上一切，意料中的一大一小。

  傅司謹眼角餘光掃過，本以為寧寧會自己霸占大的那塊，他還開始思考一會兒箐箐要是不樂意吃小的要怎麽哄她。

  沒想到寧寧隻是拿著碟子將小的那塊自己扒拉走，然後大的推到箐箐麵前，理所當然地說：“妹妹吃蛋糕。”

  “謝謝姐姐。”

  箐箐奶聲奶氣地道謝，然後自己拿起叉子吃蛋糕。

  兩個小家夥吃就吃，偶爾還得一齊舉起蛋糕相互‘幹杯’，再一口塞下去。

  似乎這樣子經曆了大人那種儀式感，蛋糕就會變得更好吃一樣。

  傅司謹不知不覺看得滿眼帶笑，耳邊同時也傳來高導演的輕語。

  “小孩子很可愛對吧？你偶爾覺得他們是惡魔，偶爾又總能被這些小天使不經意地感動到。”

  一本裝訂整齊的劇本被遞到傅司謹手邊。

  “這是我這次要拍的劇，是專門講述親子關係的，主基調是治愈係，也許最後拍出來後不太可能賣座，但我覺得它有被拍出來的意義，傅總……”

  高導演第一次以商業稱呼鄭重地叫傅司謹：“希望你考慮清楚後，再決定要不要投資拍攝。”

  傅司謹接過劇本，開頭就見標題處一片空白。

  “電影，還沒有起名字嗎？”他奇怪地問道，第一次看見沒有名字的劇本。

  “現在沒想到合適的。”

  略略點頭，傅司謹沒說什麽，繼續照著劇本看下去。

  故事的開頭直接讓他心髒停跳了一拍。

  上麵隻有簡短的一行描述：‘人到中年疲憊不堪的青檸一覺睡醒，變成了個小學生……’

  這故事簡述了一位將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的中年婦女，在一次偶然的奇遇中變成了個十歲出頭的小學生，並在和家人雞飛狗跳的相處中逐漸重新認識彼此，順便解除和家人間的誤會，最後女主變回來，改變自己，也和隨之改變的家人一起和和美美生活的故事。

  這不是一個多麽出彩的故事，也不怎麽引人注目，但那其中描寫的笑點淚點卻都很戳人心。

  讓人忍不住被劇中人物所感染，隨著他們所經曆的事情一起反思，自己和家人的關係，究竟是不是也有問題？

  合上劇本，傅司謹目光不自覺地投射在箐箐身上，得到一個被蛋糕糊了一臉的小花貓笑容。

  他下意識地回以一個溫柔的微笑，箐箐才繼續低頭消滅蛋糕。

  “怎麽樣？”

  就算對自己的劇本很自信，高導演現在也不免感到幾分忐忑。

  “很不錯的劇。”傅司謹笑著稱讚道：“如果可以話，希望能和您合作愉快。”

  “哈哈哈……好小子，有眼光，合作愉快！”高

  導演大笑著回握傅司謹的手，激動得臉上的肉皮都在微微抖動。

  兩人就著劇本又討論了一下。

  可能是親身有過類似經曆，傅司謹總能一針見血地提出一些缺點，同時還給出了更好的修改意見。

  高導演不是那種聽不進意見的人，他反而很欣喜於傅司謹的建議，覺得他是有在認真地看自己的劇本。

  兩人不知不覺聊了一整天，連午飯都幹脆在咖啡廳裏解決。

  這可苦了兩個被忽略的孩子，本來枯坐一整天就很無聊，結果還被大人無視。

  箐箐還好，她是個坐得住的性子，給點吃的玩的就可以自己一個人乖乖呆上一整天。

  寧寧就慘了，本就是個多動兒，現在還被迫‘不能動’，熬下來的每一秒都堪稱折磨。

  這不會是爸爸為了懲罰她昨天調皮，把他最愛的紫砂壺給摔了的報複吧？

  寧寧像團焉了的鹹菜一樣地癱在桌麵上，絕望地吐出一口氣。

  箐箐看著覺得好玩，也學著對麵小姐姐那樣，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看著寧寧。

  “你笑什麽？”寧寧奇怪地問道。

  “你笑什麽？”箐箐跟著學。

  “不要學我說話啦。”寧寧伸手去點箐箐的小額頭，沒用力，就輕輕碰了下。

  “不要學我說話啦，嘻嘻嘻……”

  覺得小姐姐是在跟自己玩遊戲的箐箐嘻嘻哈哈地想伸手去點寧寧的額頭，被寧寧偏頭躲過，然後立即反擊。

  箐箐嘟起嘴，再接再厲地去點寧寧，寧寧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兩個小家夥莫名其妙地就玩起了你點我我點你的遊戲。

  箐箐人小手短，大多數時候都是碰不到靈活的寧寧的，偶爾的幾次也是寧寧看她可憐讓著她。

  但她依舊樂此不疲地繼續玩，偶爾被寧寧沒輕沒重地弄疼了也不哭，繼續嘿嘿嘿地直笑。

  可能是兩個小家夥太吵了，引來店裏其他人的不滿，沒一會兒就有店員過來委婉地提醒，傅司謹兩人這才驚覺自家孩子吵到了別人。

  他歉意地衝著周圍一笑，和高導演一起領著兩個孩子起身結賬離開。

  等他們走後，店員端著十幾盤小餅幹一桌桌地送。

  每當有人疑惑問起時，就會得到店員含笑的回答：“這是剛剛那桌小朋友因為吵到大家而送的賠禮，希望大家可以原諒他們。”

  一位客人拿起小餅幹，看到底下還壓著一張小紙條，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兩句‘對不起’，筆跡都不一樣，應該是兩個孩子一起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