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看山就是山 83 金貓盆
作者:金不換大王      更新:2020-04-27 13:30      字數:3116
  北關鎮靠近北海冰洋,氣候寒冷四季如冬,常年被堅冰覆蓋的冰洋之中遍布浮冰,船舶無法航行。

  可是在寒風和冰塊之下的冰水之中不論是魚鱉蝦蟹還是牡蠣扇貝味道都是鮮美至極,可是打撈起來也是困難重重,不過收獲卻也是十分豐厚,北關鎮的冰水海鮮與其他海域的冷水海鮮相比肉質更為飽滿細嫩,味道更是鮮美無比,與那些溫暖海域中海鮮的粗劣口感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自古揚名穀陽大陸。

  北關鎮號稱北海冰洋第一鎮,算是著名的魚蝦產地,可產量卻是不高,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的低,在市麵上亦是有市無價,此地的北冰洋海鮮,不是有錢就能吃得到的。

  北海冰洋之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冰塊,船不能行,這些富人口中苦心追尋的美味卻是北關鎮的撈鮮人的噩夢。

  每年春日到來之後,凍掉鼻子的北風終於調轉了方向,而即便是南風,吹到了這裏也失去的大半的暖意,隻剩下些許的餘溫。浮冰會被這風吹得略微稀疏那麽一點,白色冰塊附近的淡藍色海水中,已經可以看得到遊弋的魚蝦影子。

  北關鎮不怕死的男子漢們就會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晌午來到海邊,擇一處不高的礁石——這裏的海岸是沒有那種柔軟平坦沙灘的——在涼意不減冬日的南風中脫去了棉襖棉褲,袒露發達的肌肉,人人隻穿著一條褲衩,腰上纏著個漁網袋子,在礁石上蹦跳一番,彼此摩擦撞擊著胳膊和大腿,口中默念著幾件事,一是,“老天保佑我活著回來。”,還有就是,“老天保佑我多撈幾條魚蝦。”或者是,“老天保佑,別讓我遇到一隻鯊魚或是海獸。”

  這種類似簡易出征儀式一般的集體活動會持續到他們的身體漸漸發熱,皮膚變得像血液般赤紅,腦門上冒出熱氣騰騰的蒸汽之後就會戛然而止,他們紛紛爬下礁石赤著腳來到冰麵上,在冰塊的邊緣處跳入水中,北海冰洋中的漁夫就是這麽從冰窟窿裏麵往出摳魚,換取生活的本錢。

  北關鎮漁民家中的飯桌上是從來不曾見到過海鮮的,通向海邊的路口旁邊停滿了排隊等候收魚的馬車,在這些馬車上你可以看得到所有穀陽大陸上有名有姓的皇親貴族、或是城主將軍宰相之類高官的家族徽章,而排在第一位的永遠是君王派來的金馬車——傳說去年君王為了體驗剛打撈魚兒的鮮美而“禦駕親征““微服私訪”,他扮作一個貴族公子來岸邊收魚貨,最後被凍得涕尿橫流不止而走。

  隊伍再往後麵排就是各地的名門望族、商賈大亨,至於排在最末尾的,就是那些頗有家財的富人和大地主了,除了寒冷的冬天,其餘的時候北關鎮裏總是人來人往,而最為熱鬧的反而是寒風淒冷的冰海之濱,貴族的奴仆們那種屹立寒風之中昂揚而執著的勁頭令人讚歎,這使人不再堅信,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廣為流傳的至理名言的真實性,這話起碼

  是不夠準確的,

  隻有缺錢的人才會為財而死——譬如說那些光著膀子跳入冰海的撈鮮者——,而不缺錢花的人則不僅僅不會為財而死,他們還會為了口腹之欲而將自己和他人折騰的筋疲力盡——譬如我們那位尊貴的被冰凍的涕尿橫流的君王——而絲毫不會在乎他人的死活。

  每年都會有下海撈鮮的男人一去不回,這導致了北關鎮附近的城鎮之中有很多寡婦,鎮上酒館裏的老板娘史小慧就是這樣一個不幸的女人。

  當年他們所住村子裏鬧瘟疫,隻有他們夫妻兩個命硬挺了過來,守著幾畝薄田艱難度日。

  後來聽說這北關鎮撈海鮮最是賺錢,就一狠心背井離鄉來到了這北關鎮,結果錢沒賺到多少男人卻搭上了性命,就連屍體都沒有找到,史小慧大大的哭了一場又一場,“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我還沒飛呢你怎麽就喂鯊魚了啦!我的郞啊——!”

  這是北關鎮附近諸多好慘往事中的一段。

  當時史小慧正是花信年華,又生的風流俊俏,鎮上的一個富人老爺子想要娶她作妾,她寧死不從,花轎吹吹打打的抬到了門口,被她一通大扁擔掃的稀爛,口中罵,“半條命的糟老頭子也想粘我的便宜,姑奶奶我可不是好惹的,伽羅國朝中我是有人的,不要以為我在這北關鎮無依無靠你就欺負我,我若是稟告我本家的何老太爺知道,到時候要了你的老命!”

  她這一罵罵出了貞潔烈女的本色,氣壯北海之濱,英勇霸氣的很,倒是嚇退了那些本想搶親的惡奴和老婆子。

  那老爺子本想捏個軟乎柿子粘些個便宜,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老花賊,一向膽小如鼠,私下裏思量,“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此女野性難馴,家中糟糠又意見頗大,唉罷了罷了!”

  這才忍痛舍了史小慧這個小貌美如花的小寡婦。

  這老頭前年得瘋病死了,墳頭的草長了也有一人高了。

  人都死了許久,旁人背地裏還在罵他:“老花賊,心不死,白毛想占花枝俏,沒羞沒臊老混蛋!”

  不到外人罵,他們家人關起門也跟著罵,據說比外人罵的還要狗血淋頭。

  史小慧的男人並不是什麽名門之後,也沒有豐厚的家產給他留下,隻留下一座家徒四壁的舊宅院,這女人就是守著這麽一個院子開了一間小酒館,自己當起了老板,平日裏生意除掉兩名夥計的工錢,還是能有些富餘,生活也算過的去了。

  如今史小慧四十不到,酒館生意漸漸的有聲有色,前些日子店裏又招了一個年輕的小夥計,坊間傳聞酒館女老板史小慧待這個夥計很好,每月管吃管住,月底還領能領兩吊錢的工錢,寡婦門前是非多,不禁讓好事者浮想聯翩。

  好事者都說,“史小慧做

  了半輩子烈女,如今未到中年,晚節不保,看來是要帶著身價下嫁少年郎嘍!”

  也有人說,“這有什麽?這就是不顧一切的真愛!”

  總之,當初說她史小慧多貞潔烈女,如今就說她史小慧多老不正經,唉,那話怎麽說來著?人嘴兩張皮,咋說咋有理啊!

  這日酒館裏麵來了兩位外鄉的女客,描著柳葉眉,擦著胭脂紅,進來的時候腰身又細又軟,看的幾位路過的男人撞到了樹上,捂著腦袋瓜子走開。

  這二位舉止之間頗為妖嬈,看著倒是不像什麽良家女子,坐在桌前落落大方柔聲道,“焦溜肉片、魚香豆腐、再燉一隻小母雞,多放點香菇,再來一壺白幹。快點上!”

  夥計上前來伺候著茶水,一邊說聲,“得嘞,幾位稍等,一會就好,”一邊朝著後廚裏邊拉著腔吆喝,“焦溜肉片、魚香豆腐各一盤,小母雞燉蘑菇——!”

  老板娘史小慧坐在裏邊的櫃台邊上,紫檀的算盤打的啪啪作響,耳邊聽著小夥計的吆喝,心裏邊舒坦的很,嘴角隱隱掛著笑意。

  自從金大可來到了這裏,生意就一天比一天好,她抬了抬眼皮,瞅瞅外邊兩位剛點了吃食的女客,仿佛看到了金子和銀元在排著隊伍走進她的錢袋,金大可這個夥計,簡直就是個金貓盆啊。

  夥計倒完了茶正要轉身去擦一張桌子,卻被兩名女客叫住,“小哥哥,你是哪裏人啊?看你這細皮嫩肉,倒是不像北方人!”

  金大可無聲的歎氣,隻能不情願的轉過身,心中回蕩著一個欲哭無淚的聲音:“又來了,又來了,自打來到這個店裏,每日裏都要被這些奇怪的外鄉女子調戲一番,真是夠了!我就是想老老實實的當一個普通的小夥計,就這麽難麽?我無嗔邪君可是個正經人啊!”

  “別叫我小哥哥,你比我大!”金奇半真半假的開玩笑,眼神清澈無比,連日來的磨煉使得他這個邪道少宗主多出了幾分油滑。

  “呀,小哥哥還挺有個性!”其中看起來年長些的女子對於夥計的頂撞非但沒有生氣,似乎反倒還挺高興,那個眼神好像在說,“姐姐看好你哦!”。

  金奇心中有些沮喪,想起母親教導過的聖人之言:“世上唯女子與小人最難養矣!”當時不解母親為何要把這句明顯對女子帶有偏見的話教給自己,如今想來此言不虛呀!

  老板娘躲在櫃台後邊,將紫檀算盤立在了桌麵上,一雙桃花眼透過油光水滑的珠子間隙,看著外邊的情形,嘴角的笑蜜一樣的甜。

  “都說我史小慧看上了這個漂亮的小夥計,“史小慧眨眨眼,心裏邊美滋滋的盤算著,“誰家酒館裏有這麽個勾人的小夥計老板不當個寶呢,這簡直就是我的搖錢樹啊!這樣幹下去來年我可以再二樓的基礎上再蓋個三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