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就像永遠不會停止喧囂。

  哪哪都存在鬧劇。

  男人叼著煙坐在一排休息椅上，四周漆黑寂靜，頭頂的路燈散發出橘色的光，把他的身影籠罩在一片狹小的空間裏。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平時懶散垂落的頭發此刻都被捋向腦後，露出整張臉來，輪廓分明。

  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煙圈，他在煙霧繚繞間眯了眯眼。

  高跟鞋踩踏地麵的聲音在耳邊清脆響起，身邊有人坐下，鼻尖是一股淡淡的香風。

  “三月十二號我生日那天前一晚，許一來跟我說，他跟你告白，你拒絕了他……那是我第一次見他哭……”

  “像你這樣的人，是注定會孤至終老的，我從來不否認這個觀點……”

  她拿出一支煙點開，“昨天我去收拾他的遺物，看到一個盒子，上麵寫著你的名字，而裏麵是你的照片，滿滿一盒子。”

  男人手上一頓，淺棕色的眼眸裏劃過一絲不悅。

  “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歡這種事，他想必也知道……但你是唯一一個走進他鏡頭裏的人。”

  男人把煙掐滅，聲音淡淡，“所以你想說什麽。”

  許星蕊頓了一下，扯開嘴角笑得有些悲哀，有些諷刺。

  “仇若，我相信或許以後還會有很多很愛你的人，無論男女，他們也都會比許一好一百倍一千倍……”

  她站起身。

  “但是，我想他們都不會像許一那樣，隻把你當做一切，就好像隻為你而活。你能想象一個從小患有自閉症，還可能存有精神問題的人失去一切的滋味嗎？那可比現在死了還難受。”

  說完，她轉身，毫不猶豫離開。

  這是唯一一個還在為許一說話的許家人。

  仇若不自覺想到。

  在原地坐了一會兒，撥了電話讓梁冊來接自己。

  仇若又點了一支煙，轉了轉戴在右手無名指的指環，輕輕摩挲著。

  接著突然嗤笑一聲。

  為我而活麽……

  那自己，又是為誰而活……

  ……

  仇若醒來時，眼前一片黑暗，身邊是梁冊梁則兩兄弟和秦醫生交談的聲音。

  “腦後重擊，導致視神經嚴重受損，很可能會致成失明……”

  “有沒有辦法恢複？”

  “幾率很小。”

  “你醫術不是很厲害嗎？！當初老大把你挖過來的時候你不是很牛逼嗎？怎麽現在就不能治好老大了？！我就知道你們這些讀書人他媽的心眼兒最多，臨到關鍵時候都他媽一群軟蛋！”

  “醫術厲害不代表無所不能。”

  “你他媽說什麽！？”

  “……”

  “……”

  仇若皺著眉，喉嚨幹澀，說出的話也艱澀嘶啞。

  他說：“閉嘴。”

  淡淡的一句很輕的話，卻讓空間安靜了下來。

  還不等三個人說一句話，仇若又道：“都出去。”

  三人都愣了一下，秦醫生最先反應過來走了出去，梁冊拉過想要說話的梁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老大，床頭櫃上有水。那麽我們先出去了。”

  房間裏沒有了其他人的呼吸聲，仇若靜靜躺在床上。良久，他伸手慢慢摸到床頭櫃，把水喝了。

  靠在床頭，他輕輕轉著無名指的指環。

  吞掉敵對勢力的代價，是他的一雙眼睛。

  那麽，無所謂了。

  他又摸索著拿過床頭櫃上擺放的黑色相框。

  隔著紗布，他也能描摹出上麵人微笑的麵容。

  溫柔而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