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起茅山
作者:一夢當年人白首      更新:2021-03-20 16:34      字數:2402
  並州城內人來人往,近日一樁喜事可謂轟動四方,傳聞這西北第一商會來了位上門姑爺,與尋常贅婿不同,這男子乃是洪都劍塚之人,且以不俗天賦榮升當代劍冠,隻是百姓們甚是好奇,當日迎親隊伍回到並州城後,並未有禮成之說,亦未有流水席宴請訪客同樂,其中隱晦隻有少數消息靈通之人能夠知曉。

  自從進了並州城,下了大紅花轎,十七便憂心忡忡,陳玉知一日不歸,他與張芹便一日難眠,當得知青衫隕於劍主之手後,他險些動身折返洪都,若不是張芹拚死阻攔,隻怕此時已然與劍主開始了對峙。

  商會後院冷冷清清,侍從們深知此事重大,便都各自沉浸於手中事物,皆不想打擾會長與姑爺,一聲輕歎:“我還是想去一趟劍塚,倘若陳玉知真的死了,我也無顏苟活於世!”

  張芹從來都不會冷漠,在瀘沽山如此,當下更是率先站起身,言道:“我陪你一起去……生生死死都陪你一起!”

  一襲青衫忽然出現,他背著個絕色女子緩緩走進後院,笑道:“什麽生生死死?真讓人操碎了心,我都替你將十七送上花轎了,誰知你們還磨磨唧唧……給句痛快話,這喜酒還能不能喝了!”

  兩人由衷而笑,卻也沒來得及含蓄太多,張芹朝院外跑去,似是打算招呼侍從將當日未完成的喜事繼續辦完,十七問道:“這位姑娘是?”

  陸小音跳下青衫後背,將一顆糖葫蘆塞到陳玉知口中,笑道:“我叫陸韻,你們可以叫我陸小音,從名義上來說算是陳玉知的妻子,叫嫂子也行!”

  一聲嫂子喚出,女子喜笑顏開,按照十七的話來解釋,他陳玉知修為遠超自己,又在劍塚一人抵擋劍主,這輩分無論如何都該如此,他自然心服口服,隻是對於佩劍賜名之事耿耿於懷,當下打算在酒桌上與陳玉知一較高低。

  太康十六年,芒種時節。

  並州城喜氣洋洋,天地皎皎兩相映,大街小巷皆掛滿了紅燈籠,人人皆知並州商會的大喜之日到了,十裏八鄉有頭有臉的人物齊聚一堂,更有流水席連辦七日,過路人亦可沾一沾喜氣,而這一日陳玉知瞧見了故人,黃天心與唐婉結伴而來,當日若無張芹成全,隻怕這兩人會以悲劇收場。

  “黃兄,別來無恙。”

  黃天心抱拳,臉頰之上已然沒了往昔蒼白,想來這先天箭骨早就複原,“陳兄,這些年江湖動蕩,似乎所有事都與你有關,真叫人另眼相看!”

  唐婉玉手伸出,將夫君耳朵死死擰住,碎道:“如何,你想重出江湖?”

  “不不不,那斷然是不想的!”

  “哼,算你識相。”

  唐婉乃是陳玉知見到的第一位儒聖,雖說如今成了個普通人,但從前的一幕幕驚天之舉,永永遠遠都刻在他心裏。黃天心見妻子走遠,便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陳玉知感受到一股淡淡氣息,問道:“黃兄,你已經是箭聖了?”

  “這幾年我與婉兒遊山玩水,並未將修煉之事放在心上……然而箭骨自愈後便入了聖境,說起來還真有些慚愧。”

  青衫拍了拍對方肩膀,笑道:“天賜福緣必有因果,所有境界都不是偶然,安心受其因,坦然承其果!”

  黃天心有些驚訝,他似乎瞧出了什麽,小聲問道:“陳兄,你竟然入了洞玄境!”

  青衫想起當日劍主一擊,訕笑道:“僥幸而已,我這洞玄境尚且起伏不定,還需要好好穩固才是!”

  兩人勾肩搭背朝裏走去,陸小音則陪著新娘子梳妝打扮,入贅本有許多禮數,但十七亦非普通百姓,故而在並州商會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禮成後十七匆忙找到陳玉知,後院一桌酒菜早已備齊,黃天心與唐婉自然也沒有缺席,張圓圓牽著陸小音不肯鬆手,豪言十年後也要在胭脂榜上留下芳名。

  小泥鰍盤在陳玉知肩頭,時不時輕輕戳動男子臉頰,陳玉知苦笑連連,小聲嘀咕:“我的小祖宗,我知道你也急著成家,放心!日後我一定替你尋它蹤跡!”

  這酒一杯接著一杯,月亮悄悄攀上枝頭,張芹在洞房中靜候多時,遲遲不見夫君歸來,索性掀下紅蓋頭,推開門尋至後院,最終與眾人一同飲酒賞月。

  侍從們替姑爺與朋友將後院懸滿大紅燈籠,陳玉知醉意濃鬱,用手輕拍桌角,感歎道:“這緣分還真就讓人琢磨不透,想當日我與十七偶然相識,更莫名其妙救下了張芹,故而才有今日團聚……猶記黑騎拚死相護,昨日白綾今日喜,這人生聚散離合乃是常態,當下還須知足珍惜,免得來日後悔莫及!來來來,咱們再共飲一杯,敬這山河明月總是春,祝彼此永不離散!”

  三個女子紛紛瞥了一眼意中人,唐婉笑道:“陳玉知,你還真有些儒家聖人的味道。”

  一聲酒嗝,“哈哈,我從前在江南道力壓儒家三聖,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小泥鰍似是有些嫌棄,緩緩離開青衫肩頭,陸小音碎道:“被人逼去盤陽赴死,還好意思說……臭不要臉!”

  後院中歡聲笑語,一夜匆匆。

  陳玉知次日清晨離開並州,留下一封書信告別,來日相聚必再把酒言歡。

  陸小音按照慣例又攀到了男子後背,陳玉知亦是樂此不疲。

  “我們接下來去何處?”

  “去一趟茅山,還有一場喜事可不能錯過!”

  若以洞玄腳力趕路,從並州到句容不過幾炷香的功夫,然而陳玉知卻一步一個腳印,似乎很珍惜與陸小音在一起的時光,匆匆半月入江南,誰知句容人去樓空,儼然成了一座鬼鎮。

  陳玉知捕捉到一絲氣息,霎時臉色大變,他拉著陸小音朝茅山腳下掠去,凝重道:“小音,茅山怕是出大事了!”

  說來也巧,今日看守山門之人,依舊是那個名叫徐偉峰的道人,他見陳玉知與一位女子前來,朝對他們深深行了一禮,多年前的桀驁之色早已消失,如今似乎胖了一些,瞧著真像一個慈眉善目的道人。

  陳玉知問道:“茅山出事了?”

  徐偉峰點點頭,憂心忡忡的模樣溢於言表,歎道:“這會兒他們應該在一同議事,我送你上去吧……”

  道人說罷取出了一匹紙甲馬,誰知陳玉知擺了擺手,隨後與陸小音直入茅山穹頂主峰,速度不知比紙甲馬快出了多少。

  徐偉峰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才短短數載,這青衫的修為竟到了如此境界……

  茅山主峰,眾人齊聚一堂,花骨亦是站在李溪揚身旁,蕭克己一臉憔悴,怒道:“想不到黃泉之力會突然蔓延出茅山界,若不出手阻攔,隻怕……句容之禍僅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