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季初春,九宮寒
作者:一夢當年人白首      更新:2021-03-20 16:34      字數:2383
  九宮之上,大殿之中。

  雕梁玉柱刻龍吟虎嘯之姿,偌大宮殿大小有九,其間人跡罕至以漆黑幽暗為格調。

  除了龍犀一人,第九殿必經龍伯允許方可入內。

  此間兩人夜挑燈,龍犀換上了一襲烏黑錦袍,背後“九”之一字嫣紅,他一路趕回九裏坡心有餘悸,生怕再遇上幾個如同齜牙小兒一般的江湖中人,所幸一路上再無人阻攔,仆仆風塵本累人,但每當男子想到可重續龍家香火與欲念時,那股子興奮與原始衝動便能叫人神采奕奕。

  “爹,奪取冰肌閻羅的消息已然暴露,隻怕近日裏不會太平……”

  九裏坡之主頗有威嚴,臉頰之上一道刀疤更顯猙獰,他森然道:“這事兒交給爹來處理,你近日裏莫要外出走動!隻要等你服下冰肌閻羅,危機自然解除。”

  “爹,何時才能湊齊藥引子?”

  龍伯皺眉算了算日子,告訴對方也就兩三天的樣子,隻要能渡過這次難關便可延續龍家香火,隻是日後一定要低調行事,莫要再像往昔一般惹了不該惹的姑娘,男子漢還是該把心思放在前途與修為之上。

  龍犀不斷點頭,發誓定要改頭換麵、重新做人,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老話終歸錯不了,他回到九宮之外的住所後一臉嗜血衝動,當即吩咐下人喚來了紅姑娘。

  這女子便是白日裏在馬車之上撫琴且替人瀉火的可憐女子,畢竟人間隻有一個小公子,不是誰都有能力與龍氏父子叫板,她被霸占多年心中懷揣一絲感激!女子感激鳳尾銀刺斷了龍犀香火,如若不然隻怕這些年會活得更艱難。

  從前龍犀從不會再夜裏傳喚女子,皆因缺了趁手兵器容易自慚形穢,與其望梅止渴輾轉難眠不如一人安睡來得自在。今夜男子傳喚不知何事,紅姑娘有些不祥之感,恐怕與冰肌閻羅脫不了幹係。

  夜裏一聲聲鞭打與女子慘叫讓人不寒而栗,巡邏侍從與九裏坡殺手偶能聽見些許,所有人都在心中替女子感到惋惜,隻是龍犀畢竟是少當家,誰人敢去與他爭論是非對錯?

  天亮後紅姑娘獨自推開房門,自然是被跋扈男子給趕了出來,隻是有人奇怪她的臉頰之上並無任何傷痕,昨夜慘叫難道另有其人?有些心思縝密之人卻也能從紅姑娘走路的樣子瞧出端倪與隱晦,隻怕除了那一張俏臉外,女子渾身都布滿了累累傷痕,肌膚之上若是小傷,那麽心中淒苦興許才算重傷。

  一行人離九裏坡愈發接近,小公子言道:“你們聽好了,九裏坡中有九宮,每一處宮殿都有一人駐守,這些人的實力大多都在通幽境,待我與龍伯交手後你們便朝九宮而去,至於能否找到冰肌閻羅與本姑娘無關!還有……”

  女子瞧著祁山郎,歎道:“替我照拂好陳玉知,日後必有答謝之禮。”

  祁山郎本欲見識見識兩位高手的對決,但小公子如此囑托倒也不好意思拒絕,當即點頭:“放心,謝禮就免了!大家有緣相識本就是天意,況且我還想領教一番七探盤蛇,九裏坡自然會傾力相助!”

  陳玉知無奈撓頭,亦在心中對白衣小公子感激涕零,臉上裝出一副玩世不恭,打趣道:“人間苦、江湖難,我有兄弟千千萬!九裏坡、十裏狂,小道花骨祁山郎!怕他個勞什子的寒月匕?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紛紛竊笑,就連小雜毛肩頭那隻白狐都眯起了眼,道人碎道:“陳玉知,你又想靠隨口幾句瞎掰騙兄弟們去賣命?”

  青衫擺了擺手,又輕歎一聲:“上次江南道之事你們不樂意,這次小爺邀你們上九裏坡卻又不樂意,老天爺……做人難,做小雜毛的兄弟更難啊!”

  陳玉知仰天吼得撕心裂肺,一行人沿途歡聲笑語,全然沒有要去九裏坡找場子緊張之感,此時獨臂男子蟄伏於暗處,隻求靜待時機一擊必殺,而奪取冰肌閻羅也算勢在必得。

  有個齜牙小兒朝九裏坡行去,直至九宮之外被人攔截,漠北殺手裝束與中原大不相同,大多都以紅衣為主,乃是隱喻修羅送人魂的意思,而漠北殺手也更為囂張跋扈,他們從不會蒙麵遮掩。

  齜牙小兒冷哼一聲,露出齙牙碎道:“九裏坡誰最能打?”

  見來者鬧事幾個紅衣殺手紛紛拔刀亮劍,誰知對方全然不懼兵刃劈砍挑刺,忽而幾拳便把所有人撂倒在地,又喊道:“九裏坡誰最能打!”

  紅衣殺手爬不起來,也不敢爬起來,生怕這齙牙小兒又會對自己拳打腳踢,忽而一股冷意來襲,龍伯踏空而來,雙手負於身後,問道:“何人膽敢擅闖九裏坡?”

  龍伯問出話語後才瞥了瞥下方所立之人,頓時冷笑一聲,譏諷道:“不用回答了,齜牙小兒這一口齙牙漠北獨有!你這小家夥想尋死?”

  “你就是龍伯?”

  齜牙小兒言簡意賅,且並沒有把對方當成長輩有所謙卑,反而還學著對方冷冷一笑。

  寒月匕冰冷異常,九裏坡最強之人稍稍挑眉,也全然是沒有把齜牙小兒放在眼裏,故而也並未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言道:“老子沒興趣與你這種小輩較量,就算贏了也會被人詬病成勝之不武,快走吧!”

  齜牙小兒一臉興奮,緊握雙拳崩裂了一身衣衫,桀驁笑道:“所以你就是九裏坡最強之人,龍伯?”

  龍伯沒有回答,冷冷盯著一口齙牙心生厭惡,殺意瞬息外放。

  齜牙小兒與龍伯不斷交手,鐵臂銅骨碰撞之聲不絕於耳,他不斷墜入地麵又不斷爬起,周而複始許久都未能迫使對手拔出寒月匕,胸口原如羅漢一般的不敗金身也滲出了血跡……

  九裏坡之外的動靜頗大,陳玉知探手遮陽,疑惑道:“竟有人比我們還要著急?隻是這胡衝亂撞的樣子怎麽瞧都隻能挨打……”

  “齜牙小兒是在靠龍伯鍛體煉境,每一次重傷都可突破極限。”

  祁山郎解釋了一番,白衣女子率先朝九宮之外走去,最後回眸瞥了陳玉知一眼,言道:“小心!”

  見小公子走遠,青衫拔出千梧桐,抖了抖墨綠刀身卸下碎布條,自嘲一笑:“初入漠北行善事,也不知良人當歸否?亦不知往昔血債能平否?更不知一條小命焉能無恙否!兄弟們且放寬心,小爺修為平平卻敢替你們挨刀子,就算白刃進、紅刃出也無妨,走走走!辦完正事再飲酒……”

  花骨與茅山小道咧嘴一笑,白狐靜坐肩頭眺望遠方,青衫一人率先朝九宮而去。

  祁山郎一手輕負古稀年,一季初春九宮寒,他笑道:“知世故而不世故,善自嘲而不嘲人……青衫黑劍千梧桐,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