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王祥知道，他這要人命的差事根本不是天子向內閣爭取的，而是主動替他攬下來的話，那他估計會當場昏過去，怎麽陛下也會騙人啊？

  “還有，這次你不僅是奉朕的旨意下去辦差，同樣也是代表朝廷去下麵辦事。在這期間，你可以便宜行事。若是遇到有些不配合的人，你最多提醒他們三次，要是三次還是不聽，就直接讓錦衣衛去拿人。抗旨不遵者，就隻好請他們去詔獄裏麵坐一坐了。對於那些配合你差事的人，你也可以上報給朕，朕會對他們予以表彰。總之，你不管對麵是誰，他有何背景，必須要做到一體納糧。要是讓朕知道你對誰有偏頗，朕第一個饒不了你！”

  “奴婢謹遵聖意！”

  現在天子給了自己便宜行事的權力，還要錦衣衛配合自己辦這件差事，王祥頓時覺得自己壓力又減輕了不少。

  “差事朕交給你了，應有的權力朕也給你了。舞台很大，朕就在京城等你的好消息，去吧！”

  “奴婢告退！”

  王祥帶著收稅的重擔，集齊一幹發改署的人員，便又直奔良鄉而去。他昨日才會到京城，還沒歇上一人，又要去給朱慈烺辦差了。在宮內一眾太監宦官眼中，慢慢的是羨慕。也隻有作為天子身邊的王公公，才能有替天子勞碌的機會。他們，這輩子也不一定有一次這樣的風光經曆。

  王祥走後第二日，原任遼東巡撫方一藻回到了京城。一回到京城，他便奉詔進了宮。這次被撤職並奉命回京述職，方一藻完全有些不明所以。按理說，他剛上任遼東巡撫才不到一年時間，在任期間也未出現什麽過失，朝廷就直接讓其卸了巡撫一職回到京城，事先完全沒有一點兒風聲。

  不過，對於方一藻來說，離開遼東那苦寒之地，回到熟悉的京城，倒也還不錯。遼東這些年的局勢越來越惡劣，明軍隻能選擇固守僅有的一些城池和壁壘，根本沒有實力與愈發強大的滿清軍隊正麵對抗。雖說他這位巡撫隻管當地的民政，但在遼東那種地方，沒有什麽是不跟戰事交織在一起的。扔下那一爛攤子，回到京城，對他方一藻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不過，他就是不知道那位剛登基沒多久的小陛下接下來會安排他一個什麽職務。

  在乾清宮內，朱慈烺接見了方一藻。

  “微臣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方愛卿平身吧！”

  “謝陛下！”

  “方愛卿從遼東這一路回到京城，想必也是飽受了舟車勞頓之苦吧？來啊，給方愛卿賜坐！”

  “陛下嚴重了，微臣謝陛下恩典！”

  這樣的開局，倒是方一藻從未想過的。先帝崇禎皇帝在位時，很少會給底下的臣子賜坐。尤其是像他這樣的大臣，還僅僅隻是一位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被卸了職的巡撫。雖也算封疆大吏，但他不覺得自己是深得當今天子器重之人。

  “方愛卿，此番朕將你召回京城，卸掉遼東巡撫一職，你的心裏是不是對朕有所怨言啊？”

  本來還感覺十分良好的方一藻，聽到天子這番問話，當場就起了一身冷汗。

  “微臣萬不敢有此之念！還請陛下明鑒！”

  伴君如伴虎，盡管眼前這位天子隻有八歲，但方一藻從朱慈烺的身上，感受到了重重的君王之威，壓力山大。

  “不敢嗎？可朕聽錦衣衛的人稟報，說你方一藻一路上走走停停，根本就不想回京。可有此事？”

  “回陛下，確有此事。但微臣並不是對陛下您有怨言，實在是則一路上道路難行，風雪又大，所以回京途中就耽擱了。微臣不敢欺瞞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還請陛下明察！”

  方一藻委屈的像一個小媳婦兒似的。他現在的心裏很想把朱慈烺口中那錦衣衛拉出來當場對峙，自己從遼東回京，在路上雖是走走停停，但這可不是他方一藻不想早些回京，天氣和路況惡劣，他又能有什麽辦法？

  “那朕就暫且相信你說的這些話。朕想問問你，這次朕將你從遼東召回來，你想調去何處任職？”

  “一切聽由陛下做主！微臣隻是一介臣子，豈敢胡亂揣度聖意？”方一藻有些亂了方寸，他現在就想快點兒離開這座大殿，不再遭受朱慈烺的“折磨”。

  “你沒想過，那朕也沒想過。鑒於你在遼東這一年間的政績，朕決定先不給派任何職務，先好好在家休養一段時間！行了，退下吧！”

  方一藻有些蒙了，天子親自開口讓自己回家好好休養一段時間，難道說天子要罷了自己的官？

  “陛下，不知微臣在遼東有何過失？就算陛下您要懲處微臣，也請讓微臣知道自己在遼東做了什麽錯事。”方一藻好歹也是一員封疆大吏，他不明白為何天子會如此待自己？

  “朕不想再說第二遍，退下！小李子，請方愛卿出去，朕有些乏了！”朱慈烺本來就不喜歡方一藻，整個就是一庸臣，要之何用？

  “方大人，陛下已經發話了，您就不讓我們做奴婢的為難，請吧！”李同走到方一藻身旁，言語十分清冷道。他心中同時在想：此人好不識抬舉！陛下都已經這樣說了，還準備一問到底！果真文臣當中，就屬方一藻這種腐儒人最多！

  “微臣告退！”方一藻知道，自己要是還不走，隻怕天子就會叫人把自己給架出去了。他雖然很想知道天子為什麽會如此不喜自己，但他也不想在這大殿上丟了一員封疆大吏的臉麵。

  方一藻走後，李同回到朱慈烺身邊，小聲問道：“陛下，您剛才一前一後對那位方大人的態度簡直就是一個徹底的大轉彎兒。奴婢站在一旁都被您給嚇住了！”

  “小李子，你也想知道為什麽朕要那方一藻回家休養嗎？”

  “奴婢沒有，奴婢就是知道這些有什麽用？奴婢隻要把陛下您伺候好了就行，其他的事，奴婢可沒有那心思去惦記！”李同立即滿臉笑道。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朱慈烺自然知道李同對自己處理方一藻這件事上充滿了好奇心，這也是人之常情，朱慈烺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