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楊夏月在太醫院碰到了杜筠，兩個人正好擦肩而過。

  楊夏月猶豫了一下，就喊住了杜筠：“杜師兄。”

  杜筠停住腳步，神色平緩地看著楊夏月，問道：“何事？”

  楊夏越低聲道：“謝謝。”

  謝謝你沒有拆穿我。

  杜筠聽了這話，唇角微微揚起，然後就道：“不必謝我，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事情，我也什麽都沒有做過。”

  他本以為楊夏月會責怪他出手救了善德皇子。

  沒想到，楊夏月竟然這樣信任他，知道他另有深意。

  其實楊夏月並不知道杜筠的深意在哪裏，她隻知道，杜筠一定看出來自己的手段了，可是杜筠沒有向任何的提起，而且還幫著自己隱瞞。

  就衝這個，楊夏月就覺得，杜筠當得起自己的一聲謝謝。

  楊夏月看著杜筠，聲音輕緩：“杜師兄，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中，若是有朝一日，你也碰到了難處，我一定會幫你的。”

  “哎？你們兩個人在這說什麽呢？”魏唐好奇地湊上來，想問上一句。

  楊夏月笑了笑就道：“沒什麽。”

  魏唐道：“楊師妹，你有沒有空？”

  楊夏月問道：“怎麽了？”

  “這不，這幾天陛下讓我去給皇後娘娘診病，可是我一個大男人的，皇後娘娘的一些病症，我也不方便給她診啊……”魏唐有一些苦惱的說著。

  楊夏月一直都覺得皇後有一些古怪，並不想過多接觸。

  但是魏唐都這樣說了，楊夏月也沒辦法拒絕，於是就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兩個人辭別了杜筠，就奔著皇後宮中去了。

  再次見到皇後。

  楊夏月就發現，皇後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看起來隻剩下一層皮了，瘦得脫相。

  如果說上次，這皇後隻是有一些虛弱和精神不好，那麽現在的皇後，倒像是半隻腳已經入土的人。

  楊夏月瞧見這一幕嚇了一跳。

  皇後瞧見兩個人來了，就神色懨懨地讓兩個人分別診脈。

  此時皇後身邊的嬤嬤也開口了：“最近一個月，娘娘總是做噩夢。”

  “做了噩夢之後，就會吃不下喝不下，時間長了，就成這樣了。”

  魏唐聞言就問道：“夢到什麽了？娘娘是不是有心結，這有道是心病還得心藥醫……”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娘娘頻繁做夢，肯定是有緣由的。”魏唐繼續道。

  嬤嬤聽了這話，靜默起來，並沒有回答魏唐的意思。

  皇後也倔強地開口道：“隻是普通的噩夢罷了。”

  楊夏月聰明的沒有追問下去。

  這後宮之中混出頭的女人，哪個是純潔無辜沒有任何陰暗麵的呢？皇後夢到什麽，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因為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兒。

  知道了，也就讓人平添風險罷了。

  楊夏月就道：“我給娘娘開一副安神的藥。”

  “而且，我還得檢查一下，娘娘的寢宮之中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楊夏月道。

  這後宮之中害人的手段可不少。

  她前段時間，還在容妃那，找到一些讓小兒驚厥的毒藥。

  目的性非常明顯。

  就是針對容妃剛剛生的孩子。

  其實容妃已經很避世了，沒有特殊情況下根本就不會出來活動，可就算是這樣……還是給人盯上了。

  楊夏月查得認真。

  當查到皇後香爐的時候，楊夏月的手微微抖了抖。

  那邊的嬤嬤似乎察覺到楊夏月有一些異樣，於是就問道：“發現什麽了嗎？”

  楊夏月把東西放好，然後道：“沒有。”

  其實也不是沒發現什麽……

  而且這種藥，太讓人眼熟不過了。

  這是之前高貴妃所中之毒。

  會讓人日日噩夢和幻覺纏身，當然，會有這種效果，也說明皇後的確是做了虧心事兒。

  可整個後宮這種，會用這種毒的人。

  大概除了她就是杜筠了。

  楊夏月開了安神的藥回去，就見杜筠根本沒出去，而是在那等著楊夏月。

  兩個人一起默契地走到了沒人的地方。

  杜筠看著楊夏月問道：“你有什麽疑問，就問吧。”

  楊夏月遲疑了一下，就道：“皇後宮中的事情，和你有關係嗎？”

  杜筠沒有否認，而是點了點頭。

  楊夏月很是不解：“為什麽要這樣做？”

  杜筠看著楊夏月，目光幽幽：“我杜家滿門的血債，自然是要討個公道回來的。”

  “當初害我母親，害我全家的人，我一個都不會留。”杜筠冷聲道。

  他隱忍這麽多年，在皇城之中的人，都忘記這件事的時候回來，為的就是複仇。

  楊夏月道：“你明明可以用更狠厲的手段，為什麽……”

  為什麽還用了這種辦法？

  杜筠開口道：“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失去一些，然後活在回憶之中走不出來。”

  楊夏月聽杜筠親口承認這件事，並沒有什麽意外的。

  因為她之前的時候猜也猜得差不多了。

  於是楊夏月就道：“放心，這件事我隻當自己不知道。”

  哪怕是皇後，做了錯事，也應該受到懲罰。

  她並不覺得，杜筠做得哪裏不對。

  要是皇後真是一個問心無愧的人，又怎麽會被夢魘折磨呢？

  杜筠目光溫和地看著楊夏月，然後道：“小夏，我也要謝謝你。”

  楊夏月忽然間就笑了起來：“我們兩個人之間，謝來謝去做什麽？”

  “杜師兄，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直接尋我。”楊夏月開口道。

  要是沒有杜筠，她早就沒這條命了，更沒有這一身醫術。

  現如今，能幫杜筠做點什麽，也是她願意的。

  不過很顯然，杜筠並不想讓楊夏月攪到這灘渾水之中，而是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有一些事情，還是得我自己去做。”

  而且……他的手已經髒了。

  用這一身引以為傲的醫術，做了害人的事情。

  他不想讓楊夏月也用行醫救人的手做這樣的事情。

  所以很多事情，在楊夏月出手之前，他會先一步幫著楊夏月辦好。

  可以說，楊夏月現如今做的事情，是他之前的夢想，是他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