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裏靜悄悄的，羅晟拿著在桌麵上的財報一甩，目光遊離在眾人身上，道：“每一個負責投資和運營管理的總監級別以上的高管，都必須要好好反省反省，每個人寫一封檢討，也包括你們在內！”

  寫檢討？

  與會的所有人都N臉懵圈，隻見得那位財務審計部門總裁拿起了報表仔細的看，然後相互傳遞其他人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家都看看報表到底是哪裏不對，做假賬了還是怎麽的。

  而坐在首席位置上的羅晟默默的看著他們低語，相互間看了老半天都沒發現年度報表有任何問題啊！

  至於造假，那是不可不能的。

  蔚藍海岸規模這麽大的一家跨國企業集團，年營收達到了千億美元級別這麽一個天文數字，審計部門敢做假賬，查出來了都得集體進去吃牢飯，一個十年期少是跑不了的。

  末了，眾人見羅晟有要發話的的意思，都出奇一致的安靜了下來。

  “你們就真的沒有發現問題出在哪裏嗎？”

  眾人麵麵相覷，但依然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兒，與會的財務審計部門總裁弱弱的說道：“羅總，應該沒問題吧？確實沒出現任何審計披露啊！”

  “對啊，確實沒有。”

  與會的其他高管紛紛附和，他們確實沒有看出這份年報有任何問題，而且可以萬分肯定。

  相反，2013年報異常的亮眼。

  羅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言簡意賅的說道：“問題不是審計本身，而是利潤過高了。”

  啥？

  所有人再次發懵，問題出在利潤過高？這算是哪門子的問題？

  羅晟環視與會的一眾高管再次強調道：“今年的淨利潤率高達25%，比去年高了12個點，什麽問題？”

  此時此刻，就連包括姚建鴻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明白羅晟此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甚至感覺匪夷所思。

  這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蔚藍海岸2013年報全球銷售總金額達到了2218億美元，淨利潤554.5億美元，淨利潤率達到25%。

  這是羅晟締造的第二家企業年營收破2000億美元檔位，之前是創下2030億美元的藍星科技集團。

  現在藍星科技的營收幾乎被腰斬，同時利潤率也自主調節大幅降低。

  藍星科技掉下來了，但是蔚藍海岸公司在這個時候全麵起飛了，554.5億美元的淨利潤好無懸念的成為了世界五百強裏麵利潤最高的企業。

  羅晟見所有人都不明所以，隻好解釋道：“今天如果我們在戰略方麵的投入多一些，再多一些，那就代表著明天我們所麵臨的危險和困難就少一些，再少一些，利潤太高了意味著在很大程度上說明我們在研發方麵的資金投入還是不夠多，研發方麵投入的資金太少又意味著我們抗風險的能力還是不夠高，這就是問題之所在。”

  此時此刻的會議室，除了羅晟不溫不火的訓斥聲，在場的高管個個都老老實實的一言不發，雖然不溫不火，但也要看是什麽人在發話。

  但聽到這話，所有人的內心是無不瞠目的。

  大BOSS這是還嫌公司在研發投入上不夠多？要知道蔚藍海岸現在每年的研發投入已經過400億美元了。

  全世界甚至縱觀曆史上的企業也沒有哪家有這種力度的研發投入，再往上追加就要超過單一的發達國家了，要知道蔚藍海岸現在的研發投入已經把印渡吊起來打了，印渡作為一個大國去年全年科研經費總規模是300多億美元……

  眾人實在無法理解，這麽瘋狂的砸錢有必要嗎？

  但隻有羅晟很清楚，蔚藍海岸必須要瘋狂的攀科技，投入力度堪比一國又如何？隻是吊打印渡那也太沒夢想了，更何況將來是要麵臨來自老美這種世界霸主以一國之力的打擊力度。

  這時，羅晟再次發話：“這麽高的利潤還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我們賣了太多的東西，但我們的產品有沒有與之相匹配的進步呢？有沒有五年八年以後準備幹什麽？這份年度報表裏我是沒有看到的。”

  說到這裏，羅晟指著躺在會議桌上那份年報文件：“上個月的發布會我說過，市麵上任何所謂的Azure原裝正品手機貼膜都是假的，沒有蔚藍海岸的授權，好啊，正品原裝貨都出來了，誰給授的權？一張手機貼膜拿到公司的品牌授權認真就賣七八十塊？為授權費支付了四五十塊，公司的利潤就是這麽抬上來的。”

  與會的所有人都閉嘴，似乎意識到大BOSS為什麽會這麽惱火了，別的不說，光是這個手機貼膜就直接打了BOSS一臉。

  這尼瑪真是賺錢撞到槍口上去了。

  “羅總……”安靜了片刻之後，姚建鴻發話了，他是蔚藍海岸的執行副總裁和常務執行董事，而羅晟又基本上不管公司的日常運營，可以說公司的管理出問題就是他姚建鴻的問題，也不可能做到一言不發。

  不過就在他發話的時候，羅晟抬手製止了他，接著說道：“這不是你的問題，我是CEO我在這個位置上我的問題，這種授權問題下麵中層經理有這個權利，為了績效和獎金配股，理論上這沒有錯，甚至是對的，但錯就錯在不給別人活路，不給別人活路就是不給自己活路，路就越走越窄了。”

  羅晟帶著鄭重目光的望向眾人：“有時候，我明知道有些錢可以掙，但一定要放棄這些錢不掙，留給別人掙。這麽多同行恨我們，他們當然有問題，但我們就一點問題也沒有嘛？我認為還是有點的，起碼我們結交朋友這個環節上有問題了，財聚人散，財散人聚。”

  “那如果將來某一天老美也像藍星科技那樣給蔚藍海岸來個三板斧，我們的產品已經實現了55%的國產供應鏈配套，其中的幾大核心科技掌握在我們手裏，但仍然有45%需要外國的供應鏈支持，其中北美有33%的占比，萬一他們切斷你的供應鏈，這個時候誰來幫你？你是不是就孤掌難鳴了，是不是就難受了？”

  “所以說，有些錢我們可以輕鬆掙到，但為了大局和長遠的未來，我們一定要放棄這些錢不掙，留給別人掙，讓別人快速起來；然後我們的研發投入多一點，再多一點。”羅晟敲著桌麵苦口婆心的說著，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與會的這些人在外界看來，都是業內赫赫有名的大佬，然而在這一刻老老實實的挨訓。

  羅晟頓了片刻，瞥了眼桌麵上的年報旋即拿起來揮了下，帶著陳述的口吻補充道：“把這25%的淨利潤給我合理的砍到8%，今年底收官之前把解決方案送到我辦公室裏。”

  姚建鴻應道：“明白了羅總，不用年底，一個月之內處理這個問題，處理不了我擔全責。”

  這是下軍令狀的味道了，而且這絕對不是一件輕鬆的任務，很多人覺得企業掙錢最難，事實上花錢才是最難的，花錢不是亂花，而是合理的花出去，花出去要能看到預期回報，這個就難了。

  羅晟聽到老姚親口保證，也不說什麽了，點了點頭，把手裏的年報甩在會議桌上便起身。

  “散會吧。”

  留下這麽一句便離開了會議室，在他離開之前，其他人都老老實實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盡管在座的眾人在年齡上比羅晟大許多，但他在訓斥的時候即便口吻不溫不火卻讓人倍感壓力山大，尤其是財務審計部門總裁，之前著實嚇得不輕，萬幸的是年報審計沒問題。

  畢竟，羅晟的口吻再怎麽溫和，他的位置擺在那裏的，事情的性質也擺在那裏的。

  一把手走了，現在二把手臉色立刻鐵青。

  相比較而言大家更加怕姚建鴻，因為他是現管的那個人，羅晟現在是一周下來都未必來公司一趟，公司的日常運營管理實際上都是姚建鴻在打理。

  “十分鍾後，召集公司總監以上級別的管理層開會！”

  撂下這麽一句話，二把手老姚也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在場的眾人麵麵相覷，都知道，今天這場常務董事會結束之後，公司內部的中層管理怕是要進行一次“大優化”行動了。

  羅晟雖然沒有責備姚建鴻，但大家都知道最沒麵子的就是老姚了。

  喜歡當甩手掌櫃的一把手和實際幹一把手的事情的二把手現在都走了，眾人總算是輕鬆了不少，各自收拾文件的同時也交流著。

  “有些錢我們可以掙，但不掙，留給別人掙……你從來沒有聽見過任何一個企業家敢這麽說話的吧。除了羅總，誰敢這麽說？”

  “拋開工作上的事情，就感性的來說我當時就想把‘牛筆’二字給吼出來，但還是忍住了。”

  “哈哈”

  “不過確實有一句說一句，你不服都不行啊，大概這就是格局和胸懷吧，這種境界縱觀國內外商界的各路大咖級領袖，我想除了羅總之外，恐怕也就是任老爺子了吧，除此二者我實在找不到第三個人能到達這個段位的，自愧弗如，自愧弗如啊。”

  “你就別愧了，還有七八分鍾又要開會，趕快收拾吧。”

  “是啊，羅總要求把公司淨利潤壓縮到8%，壓力給了老姚，老姚再壓縮一個月，咱們一個都跑不了。”

  “駭……官大一級壓死人呐。”

  “待會兒就等著老姚在會上咆哮吧。”

  “不用想了，羅總提到的那個手機膜的授權問題在我管的下轄部門，老姚給我噴唾沫星子是跑不了的了，看我回頭就去痛斥一頓下屬解氣，該罵的罵，該炒的炒，盡給勞資找麻煩。”

  “走吧！走吧！會後還得寫勞什子的檢討，真是煩死了。”

  果不其然，幾分鍾之後公司的臨時會議上，姚建鴻開場就對著與會的所有人直接口吐芬芳。

  相比較很少在下屬麵前發火的羅晟是儒雅隨和但不怒自威不同的是，老姚在內部會議一旦發起火來，堪稱暴君級別，而當他說話的時候以“勞資”開頭就意味著絕對少不了被罵得狗血淋頭。

  這一點，隔壁的張博文現在也是個會議暴君，兩人簡直如出一轍，下麵的人也如出一轍的不想和他們開會，但要命的是拒絕不了。

  其實，在兩家公司發展的初期，羅晟還沒有怎麽當甩手掌櫃的時候，不論是姚建鴻也好，還是張博文也好，都不怎麽發脾氣的，即使在工作上處了披露也不會直接上來就口吐芬芳。

  但現在，隻要工作上出問題就必定口吐芬芳。

  這種變化其實並非偶然，如果羅晟現在在他們的位置上，肯定也會進化成暴君。

  因為兩家企業現在的規模實在是太大了，不像以前，而管理如此之大的超巨型跨國集團是非常勞累的，尤其是精神上，大多數時候都要專注甚至緊繃神經在工作，掌管企業運營的方方麵麵。

  公司出現大的問題反而不會咆哮，但如果是出現小問題直接口吐芬芳。

  在他們的世界觀裏，出現一些小紕漏是不能忍的，當初就開罵，但如果真的出大問題，肯定不會發飆，這種時候隻要腦子清醒就知道解決問題才是當務之急。

  事實上，這也不是什麽稀奇事，電影界有卡梅隆這種片場暴君，矽穀那邊已故的喬幫主同樣是個職場暴君。

  他們都有著相同點，都是直接管事的人。

  而就在姚建鴻開始針對蔚藍海岸內部的人事結構進行“優化”的時候，北美那邊已經開始同時盯上羅晟旗下的蔚藍海岸和藍星科技兩家公司製定新一輪的打擊了，而且力度比去年打擊藍星科技有過之而無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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