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妍......”

  許若妍抬起頭來，臉色蒼白，眼睛還紅紅的。

  看她了眼江浩，聲音虛弱地說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江浩把手機甩給了她，同時向她走去，坐在了她的身旁。

  “我蒙的。”

  許若妍看了眼手機壁紙，恍然大悟地笑了，說道：“我還真是蠢啊。”

  江浩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寺廟現在除了江浩與許若妍再無他人，除了風掀動樹葉發出的嘩嘩聲與二人的歡笑聲外，一切都很安靜。

  二人並排坐在廊下，發呆地看著傍晚落葉繽紛的院子與遠處都市景觀。

  “你，一下午都呆在這裏嗎？”

  “我跑的時候，心中不知為何就隻剩下這裏唯一一個目的地。”

  或許是江浩無意提到了“下午”，二人尷尬的沉默起來。

  “羅明哲”的這件事，宛如一睹無形的牆，堵塞在二人之間。

  許若妍突然輕鬆地笑出了聲，說道：“放輕鬆點嘛。”

  ——尷尬，勉強

  “你自己都還沒放輕鬆哦。”

  許若妍一愣，然後發自內心的笑了。

  “這裏風景不錯吧。”

  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眼中映射出天邊最後一絲餘暉。

  “是挺不錯的。”

  地勢不高，但通過竹林的縫隙，剛好可以一窺城市夜景。

  江浩撇過腦袋，看著許若妍。

  她像小女孩安靜地等待著母親的到來般端正地坐著。

  江浩感覺到了，她現在很輕鬆。

  “江浩。”

  她突然開口說道。

  “像這種場景，一般都是男女主角互訴心聲的時候吧。”

  許若妍歪著腦袋，溫柔地看著江浩，臉上有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江浩尷尬地笑了笑，這突如其來的情形讓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許若妍，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許若妍點點頭，說道：“有哦。”

  ——傷感

  許若妍她所要說的事情，飽含著傷感的氣息。

  可隱約間，不隻是存在“傷感”，還有著名為“勇氣”的情感。

  “我奶奶生前很喜歡帶我到這裏玩。”

  許若妍低著頭，臉上掛著悵然若失的僵硬笑容。

  她的聲音很溫柔，就像是某位老人向他人講述起自己的過去。

  “我那個時候，父母還沒現在那麽有錢，每天丟在拚命賺錢，工作繁忙，照顧我的工作，自然就落到奶奶的頭上。”

  “那個時候，我還不懂自己能力這方麵的事情，所以經常毫無顧忌地衝她發著脾氣，而她也能感受到我內心的那些糟糕的情緒”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喉嚨發出咕嚕嚕的聲響。

  “這些屬於自己內心的‘惡意’，她本不必多加承受，可她仍溫柔地抱著我，說：‘我家若妍真乖，你一開心，奶奶我也跟著開心’。”

  “不過你也知道，人終歸是會去世的，我奶奶也不例外。”

  她伸手觸摸著手機屏幕上的奶奶的臉龐，眼角的淚水晶瑩剔透。

  “要是她就這樣老下去，然後平靜地離開，可偏偏，她並沒有如此安詳的逝去。”

  她抬起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緊閉著雙眼不讓淚水流下。

  “在她去世之前，我因為一些事再次向她發脾氣，傳達給她了相當負麵的情緒，最後，她含著我那糟糕的情感，去世了。”

  她的悲傷，越加濃鬱。

  聽到這裏，江浩用手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希望她別太難受。

  她轉過頭，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說道：“江浩，我都沒有機會向她道歉，奶奶她，帶著我那糟糕的情緒，離開了這個世界。”

  江浩有些驚訝，不知道如何平複她此時地心情，隻好一遍又一遍地輕拍著她的背。

  “許若妍......”

  “江浩，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我不值得，真的。”

  ——自慚

  許若妍，是個自卑的女孩，江浩能感受到。

  江浩認為此時此刻不宜開口，隻能沉默著等待許若妍她說後續。

  許若妍歎了口氣，接著說道：“也許，我沒有你所想的那樣單純。”

  ——自嘲

  “你當時告訴我，羅明哲他不是個好人，後來還問我：明明不喜歡，為什麽還要維護這段感情，其實，我也早就受夠這一切了。”

  “我並不傻，當然知道羅明哲不是個好人，也清楚自己不喜歡他，但我沒有勇氣去結束這一切。”

  “結束這一切？”

  “好不容易因為這段戀情，他們對我的討論才稍微減弱，我在班上的評價還略微好起來了一些。”

  “所以，為什麽購物中心那裏我會發飆，為什麽我後來會逃跑，並不是為了這所謂的戀情，是因為不敢麵對......”

  她顫抖著身體，一字一頓的說完“是因為不敢麵對”。

  “你，害怕再次被孤立嗎？”

  許若妍想了想，點了點頭。

  “我討厭那種感覺，被大家討論，還有被表白時的起哄，但是，這一切我隻能主動接受，不敢麵對。”

  “所以，你當時生氣地離開，是因為......”

  “我在逃避，逃避你所講述的事實。”

  許若妍將正臉隱藏起來。

  看著許若妍有些落魄的神情，江浩又想起最開始和她的時候。

  說起來那個貓耳被自己弄丟了，真是可惜啊。

  ......

  天徹底黑了，寺廟微弱的燈光映射出二人的狹長的影子。

  “真是麻煩啊。”

  江浩身體一傾，躺倒在廊下，枕著腦袋望著天。

  天色漸晚，月亮已經有一半探了出來，星星還是隻有北極星一枝獨秀。

  “我並不認為你這麽做是絕對錯誤的。”

  “嗯？”

  羅明哲他所做的一切，江浩已經知道了。

  “都是被逼迫的罷了。”

  許若妍不解地看著江浩。

  “算了，不聊那個，我突然有個想法。”

  江浩打了個哈欠，接著說道：

  “畢竟，正如你一樣，我也是一路過來的，因為人類的身份，走到哪裏都有人們的議論。”

  “麵對那些‘議論’，我也時常會因為無法解釋而感到煩惱。”

  餘辰與江米的身影浮現在江浩的腦海之中。

  “不過我身邊些人，會聽著我發的鬧騷，幫忙分解我的壓力。”

  他笑笑說著。

  許若妍低下頭，說道：“真羨慕你，能有那樣的人。”

  ——羨慕

  江浩站了起來，麵對許若妍，向她伸出了手，說道：“那我來吧。”

  “嗯？”

  “我說，我來做你的傾訴對象。”

  許若妍的臉噌的一下變紅，看她結結巴巴了好一會，才說出：“你？”

  江浩微笑著地看著她，說道：“沒錯，我江浩，就來充當那個角色吧。”

  風吹起許若妍的長發，多少年後，她仍會想起——在某個夜晚，那個男生向自己伸出手，說道：“那我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