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最壞的結果

  小腹裏的那條小蛇再次來了興致，一陣痙攣抽痛之後，我隻能勉強的扶著桌子，繼續坐在母親麵前，幸好這疼痛是比較短促，並沒有被母親發現。

  嘩啦！

  聽到聲音之後，我馬上拖著沉重的身子跑進廚房。

  母親好像同地上的那些瓷碗碎屑較上勁了，有些細小的瓷片實在是太滑了，母親嚐試了幾次，還是沒能成功。

  “媽……”

  我淚眼婆娑的叫了一聲，不過母親好像沒聽到似的，嘴巴裏不停念叨著，“是不是人老了不中用了，這怎麽說摔就摔了？”

  說完，母親還冷冷的發出一聲輕笑出來，我鼻尖酸酸的，站在母親身後卻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些什麽。

  “葉苒，你怎麽哭了？”

  我從那些情緒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剛好同母親對視，我既哭又笑的樣子看來一定很醜，母親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

  被紮出紅色的那雙手在水龍頭下一直衝著，我想過去關心一下，卻又沒有那個勇氣，擔心自己會忍不住，一下在母親麵前大哭。

  我收收眼淚，看著母親轉過去的背影，不敢讓自己多發出一個音節來，“媽，待會吃完飯我要出去一下，您自己一個人在家沒事吧？”

  “傻丫頭，媽一個人能有什麽事，你該忙什麽的就忙吧，對了，沒什麽事的話，就搬回去吧，每天這樣跑來跑去的，真是挺麻煩。”

  母親又像之前那樣嘮叨了起來，我靜靜聽著，心中登時有一股暖流經過。

  “蕭小姐，那天做完手術以後，您是不是有什麽情緒波動，或者沒有遵照醫囑？”

  坐在我麵前的是位年輕女大夫，雖然年輕，卻也是經驗豐富，說起話來更是沒有任何讓人喘、息的餘地。

  經她這樣一盤問，我沉默了一瞬，點點頭，“或許是最近心情不太好……”

  顯然，她並不滿意我說話留半邊的態度，不過說話的語氣倒不似之前那樣冰冷。

  “蕭小姐，這麽多年了，我幫人拿掉了那麽多孩子，可是您知道每一台手術下來，我都要懺悔多久嗎？這種讓人骨肉分離的手術，我想是天下最傷天害理之事了吧，對於母體更是有些不可預估的傷害……”

  雖然這醫生說話的重點是放在了後半句，但是讓我瞬間眼眶濕、潤的確實她那句“傷天害理”，沒錯是我親手殺掉了我的孩子，所以現在腹痛，是他對我的一種懲罰和警醒。

  看著她眉頭緊皺的模樣，我還是半知半解的點點頭。

  “您先去檢查一下，希望不要是我想象中的那樣糟糕。”

  醫生扯了一遝檢查單子擺在我麵前，我剛要伸手，卻直接被小腹突如其來的一陣巨痛衝昏了頭腦。

  “蕭小姐！蕭小姐！”

  我緩緩倒下之前，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後來，讓我有些清醒的是小腹上傳來的一陣溫熱。

  緩緩睜開眼睛以後，我看到剛剛那個醫生正坐在我麵前，為我測著血壓。

  不過剛剛的疼痛確實減輕了不少。

  環視一周之後，發現我是躺在了這裏的急診室裏，滴滴答答的聲音在頭上方響著，讓我心頭一緊。

  “伊大夫，我這是怎麽了？”

  我拖著沙啞的嗓子，看到醫生那幅原本清秀的五官現在竟然已經皺成了一團。

  我壓了壓口水，艱難的扯出來一個微笑，“沒什麽，您直接告訴我吧。”

  床簾被她拉上，又重新坐在我麵前。

  “那個，蕭小姐，您先有個思想準備，我們懷疑您現在的症狀是子、宮出現了感染，不過現在檢驗結果還沒有完全出來，所以，現在隻能說讓您有個心理準備。”

  我點點頭，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繼而問道，“感染的話，最壞的結果是什麽樣的？”

  麵前的醫生沉默了一瞬，好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一般。

  “最壞的結果，就是摘除子、宮，您，可能您永遠沒有機會做母親。”

  她說話的語氣著實是避諱不少，畢竟是在手術台上站了那麽多年的人，我相信她隻不過是為了安慰我才那麽說的。

  “好，謝謝您，伊大夫。”

  醫生動了動唇，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緊緊握住了我冰涼的手指。

  他們安排我要住院觀察幾天，病情好像很複雜，伊大夫說要第二天才能給出來確切的結果。

  但是與其待在醫院裏被各種不安折磨一晚，倒不如好好享受當下。

  趁著醫生交班的空擋，我脫下病號服，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走出醫院大廳後，我首先翻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串電話號碼，已經一天沒有關注母親精神狀態了，我一直是揪著心的。

  但是沒等電話撥出去，我便接到了納蘭怡的電話，也就是我曾經的嫂子。

  “嫂子……”

  我遲遲沒有改口，是因為我一直相信還會有機會叫她嫂子，雖然現在的情況很不容樂觀，但是我還想掙紮。

  “葉苒，媽，媽她好像不太舒服，你回來一趟吧。”

  我心裏清楚的知道納蘭怡口中這個“不太舒服”到底是蘊了一層什麽樣的含義。

  雖然她和哥哥已經沒有什麽夫妻評分可講，但是對於蕭家，納蘭怡不僅沒有半分恨意，反而定期回蕭家關心一下母親。

  聽著電話裏的聲音，我心中登時有一陣暖流經過。

  納蘭怡是個好人，唯一的遺憾是這輩子她是以我的嫂子的身份而出現在我生命中。

  掛掉電話之後，我捂著隱隱作痛的小腹，快步移動到醫院的地下停車場。

  就算還沒有看到母親，我差不多也了解到底是什麽情況，母親的抑鬱症肯定是加重了。

  一路上我都是在超速行駛，不知是因為情況糟糕的母親，還是因為今天醫生讓我做好的心理準備，又或許是那個我一直不敢相信有關於慕少恭的消息。

  車身因為我心中那個可怕的決定而搖擺不定，在醫院躺了一整天，肚子裏早就空的不像話了，再加上這樣一陣折騰更是讓我弓著腰背，忍住腹腔裏不停上湧的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