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劊子手

  “你問這個幹什麽？”他奇怪道。

  我不知道心裏頭明明像身處烈獄，可是此刻我居然還能笑出來，盡管十分的僵硬。

  “想去看看她媽媽。”

  ……

  從警察局裏出來，我整個人像是丟了三魂。

  身邊路過形形色、色的人，我仿佛看到他們都在說我是殺人凶手，腦子無比疼痛。

  不知道在車上呆了多久，我終於從剛才他所說的事情中反應過來，腦子卻變得有些渾渾噩噩的。

  我意料過一千種最壞的下場，可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成為劊子手，親自把那麽年輕的生命逼向死亡之路。

  按照江警官給的地址，我來到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她們家是住在小巷子裏麵，車子開不進去，所以我隻有下車步行進去。

  有些害怕麵對她媽媽。

  我站在這幢看起來遮不住風雪的地方，沒有勇氣再往前走一步。

  門猝不及防的被人從裏麵打開，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眼前出現的是之前見過一麵的宋阿姨。

  她看起來一夜之間像是老了十歲，最初見麵時，她還一些赫然看得見黑色的頭發，可是現在，頃刻白了頭。

  臉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唇色慘白，就像是裂開的白色牆壁。

  我喉嚨幹澀，張了張口，終於說出話來，“阿姨，我來……”

  話還沒說完，她開了口，“蕭小姐，進來吧。”

  她的語氣平靜到不可思議，隻是她的嗓音仿佛是被車子碾壓過一般，嘶啞到不行。

  我跟在她的身後，往裏麵走，地上全都是高高低低的土坡，灰塵十分的大，小小的院子裏麵堆滿了紙板，隻留出一條小小的道路出來讓人過。

  桃屋裏麵擺放了一張灰白的照片，是茵茵的遺像，小小的年紀正是笑的開朗的時候。

  心裏湧起一陣濃重的負罪感，我沒敢繼續去看那張照片。

  宋阿姨遞給我三炷香，然後站在了一旁，我拿著香走到照片麵前，始終不敢直視，微微躬身，行了三道禮。

  茵茵，如果你在天有靈的話，請你保佑你的父母好好的活下去。

  宋阿姨什麽都沒有說，對我也行了一個禮。

  隨後她把我領進了屋子裏麵，給我倒了一杯茶水，我隔著屋子聽見裏麵發出濃重的咳嗽聲。

  “水，水。”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我聽得不太真切，等持續了一會兒，我才發現我沒有聽錯。

  我自作主張的站了起來，倒了一杯水循聲往裏走。

  暗黑的屋子裏麵隱約看到一個男人躺在床上，正在劇烈的咳嗽，空氣中都蔓延著灰塵的味道。

  還有些發黴的酸臭味。

  那男人趴在床邊，背起伏不停，我連忙過去給他順了幾下，然後把水遞到他的嘴邊。

  我猜測，這男人應該是孟茵茵爸爸。

  等他喝下了水，才沒有咳嗽的那麽厲害。

  “他這個已經是老、毛病了，你不用在意。”宋阿姨站在門口，臉色平靜道。

  然後又走進來很熟練的拿過盆給他吐，我這才發現，那男人吐出的東西裏麵還夾雜著一些血色。

  “應該送他去醫院的，不然越拖越沒有辦法治療。”

  宋阿姨把孟爸重新扶回床上，一邊淡淡道，“一家人連吃飯都有了問題，哪裏還有錢去看病，能拖一天是一天吧，我已經早就做好了準備了。”

  這些話就像是釘子一樣一字一句的釘進了我的心裏。

  原來孟茵茵家裏已經困難到這個地步。

  我坐回凳子上，宋阿姨也坐到了我的對麵，她臉色憔悴的看了一眼孟茵茵的遺像，“謝謝你還能過來看茵茵最後一眼。”

  我緊緊的捏著手指，頓了頓，“阿姨，對不起。”

  她反而笑了笑，“或許對於茵茵來說，這是一種解脫，以後她再也不用承受別人的嘲笑，再也不用麵對無情的生活了，是好事。”

  我心裏發酸，再也找不到任何字句來回應。

  臨走之前，我從包裏取出十萬元悄悄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迅速逃離開了那個地方。

  因為心裏的懺悔容不得我與宋阿姨再多呆一分鍾，心理上的折磨讓我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十萬元，隻是我對自己心理上的贖罪，可是我知道，無論如何，也換不回孟茵茵的生命了。

  難得的想要用酒精來麻痹自己，我進了一家酒吧，跟酒保要了酒，一個人坐在吧台上獨自飲酒。

  一杯接一杯，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我依舊很清醒。

  這是頭一次我希望自己能快速醉倒，把所有事情拋在腦後。

  在重新活過來的時候，我沒有過，在和容子城對弈的時候，我沒有過。

  可是現在，我隻想就這樣睡下，什麽也不想。

  或許是抱著這樣的心理，很快，我就有些醉眼朦朧，歪歪倒倒的趴在了吧台上。

  “小姐，一個人啊？”耳邊響起一個男人不懷好意的聲音。

  “滾開。”

  “別這樣，做個朋友嘛。”那男人還恬不知恥的落座在我身邊，伸手搭在我的背部。

  我抬起頭，把吧台上的酒往他臉上潑去，“滾。”

  “臭娘們兒！”他揚起手就是給了我一巴掌。

  這一巴掌卻讓我猛然清醒，我晃著身體站直，順手拿起旁邊的酒瓶一個用力朝他的腦袋砸了下去。

  ……

  警察了解了一下起因經過，然後簡單的做了個記錄，讓我們私下解決。

  我把身上所有的錢砸到他的麵前，“不要讓我再看見你，滾！”

  那男人也不在意我的態度，眼睛裏懷著猥、褻的光芒，然後拿過我丟過去的錢一張一張數了起來。

  “就兩千元，你打發叫花子呢？”

  我冷笑一聲，“你連叫花子都比不上。”

  “我不管，你今天要是不給勞資兩萬，勞資就跟你耗在這裏了。”

  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或者是恐嚇，我也抱著雙臂坐下，冷冷的直視著他，“行，別說要耗今天，就是你想在這裏賴上十天半月，我都有時間跟你耗！”

  “瘋子！”

  “你有膽子，就再說一遍。”

  驀然響起一道清冷的男聲，循聲看去，慕臨寒正站在門口，麵色略有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