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有好多疑惑，奈何渾身這個疼啊，就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

  小柔哭得落花流水，止都止不住。

  “小哥，我是不是太笨了，要是桃花姐在就好了。還有那個卞扈霞，我倆要是都在，也不能把你摔成這樣……”

  小柔絮絮叨叨著，我扭頭看看病房裏其他人，都沒有感覺到小柔的存在，心安不少。

  “小柔，跟我說說墜崖那陣子的事兒吧，我都忘了……”

  “還能有啥，你把咒語念丟了一個字，快砸到地麵了，你想了起來，加了一個‘啊’字，但太晚了……”

  “小柔，我咋這麽疼啊，大夫咋說？”

  “大夫說，你這輩子離不開輪椅了，頸椎腰椎都粉碎性骨折，小哥呀……嗚嗚——”

  說著她又伏在床邊嚎將起來。

  小柔調皮是調皮，但像現在這個樣子的時候還很少。

  我知道了事態很嚴重。“我媽呢，小文呢，他們都知道不？”

  小柔抹了一下眼眶說：“應該都快到了，小哥你別擔心，是我回去告訴了大頭，那個好色的家夥，我讓他去通知你的家人……”

  “小柔，有個事兒我一直沒弄明白，大頭咋能看到鬼魂？這麽久一直感覺他神叨叨的……”

  “那是故意讓他看到的，”小柔說，“修行五年後，所有鬼魂都能做到的事兒……斌子，你確定大頭是你哥們嗎？”

  我真的很納罕，小柔這是第一次稱呼我為“斌子”，平時她都叫我小哥。

  “當然確定了啊，大頭是我最好的哥們……”

  “小哥，你聽我說，知道那晚我見他後說了什麽嗎？”

  “還不是卿卿我我，大頭訴說相思之苦啥的哈……”

  “小哥你錯了，我一直在跟他造謠。”

  “造謠？”

  “嗯呐，我說他受傷後的第一個周日，就是斌子你來見我的，我還說再後一個周日你調戲了我……”

  “什麽？”我真他娘的急了，隨即疼出一身冷汗。

  “小哥，別急啊聽我說，”小柔抓著我的手說，“我就是想試試，看他有沒有你對他這般好。”

  “那，那後來呢，他咋說的？”

  “他說他要殺了你！”

  “哈哈，這個見色忘義的家夥。唉，紅顏禍水啊，真是不假，你在中間挑唆我們兄弟間的關係，這下滿意了吧？”

  “小哥，我這趟回去已經跟他說清楚了。反正我覺得吧，像他這樣的人，你就不能深交，好色的人都私心重……”

  “不管他。你剛才說王婆婆帶人熏魂是咋回事兒？”

  “哦，桃花姐她們也都跟著呢，就是放火燒山，你看新聞就知道了。那個叫若月的丫頭，對你真好，都快急瘋了……”

  “她們能打得過那個老怪物嗎？”

  “誰知道呢，聽王婆婆說樹精都怕煙火。小哥你或許想不到，毓秀那娘倆也來參戰了。”

  “啊？她會幫我？”

  “不是幫你，是王婆婆的號令，大龍地麵上差不多所有的鬼魂都過來了……”

  正說著，小文風風火火進了病房，撲到我身邊，淚雨滂沱。後麵跟著我的父母，還有大頭。

  我極力裝出並無大礙的樣子，笑嗬嗬安慰著小文跟我媽，但是作用不大，我身上的繃帶纏得實在是太厚實，都快把我變成雪人了！

  等小文哭夠了，我囑咐她趕緊去辦轉院，畢竟大龍的醫院條件要好些。

  沒一會兒，王婆婆率領一幹鬼魂來到病房。

  謔，好家夥，那叫個齊整，幾個月來我認識的所有鬼魂幾乎全來了。

  毓秀娘倆站在鬼群後麵，但最惹我注意，難得她見了桃花姐不掐。還有白胡子老頭，還有愛打架的老樊夫妻倆……

  若月兩隻漂亮的眼睛哭成了桃子樣，看著都讓人心疼。

  王婆婆上前來，悠悠說道：“斌子，你可算是醒了，都怪我沒本事，那天沒有帶你走，把你害成了這樣……”

  “王婆婆，您可別這麽說，我鄭斌受您的照顧真的很多了，讓我無以為報，心裏很不安。”

  我媽在一旁坐不住了：“哎呀斌子，你在說什麽呀，咋光看你嘎巴嘴聽不到聲音呢？”

  又把這茬忘了。我趕緊催促小文，讓她帶我媽我爸出去辦轉院，她心領神會，把我父母勸離了病房。裴姐也跟了出去。

  王婆婆開始給我接骨。一點都不疼，身上像是有股弱電簌簌地流動。

  看得出王婆婆很辛苦，眉頭越皺越緊，仿佛將渾身的力氣都使了出來。

  等她忙活完，我問：“王婆婆，打贏了嗎？”

  她苦笑了一下說：“傻孩子，哪會有個輸贏，隻是教訓他一通而已，要不然他還以為咱們大龍好欺負呢。”

  我想起個事兒，連忙問：“王婆婆，我的地煞劍被人收走了。”

  “是我跟宣雲師父說的，讓他收回。斌子，你不該越界管這麽多陰間的事兒，這次養好傷後，就好好過你的凡人日子吧。宣雲師父說有意收你為徒，這段時間，你隻須靜心養傷。”

  小文回來後，她能看到圍著病床站著好多魂魄，一時不知說啥才好。

  王婆婆接著說：“再過幾天，你桃花姐這幫魂魄，都要去投胎，我先把你的天眼關閉吧。”

  說著她就伸出手摸向我的腦袋。

  “等等！”我有點懵了，“你是說，桃花姐，還有裴姐，卞扈霞，小柔，她們都要去投胎了嗎？”

  不用王婆婆說，桃花姐等人依次過來跟我告別，小柔在我臉上唇上親了又親。

  若月說：“斌子哥，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吧，跟普通人一樣，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別忘了呼喚我的咒語。”

  我機械地點了點頭。

  王婆婆那隻鷹爪一般的手再次伸了過來。

  “等等，再等等，讓我看最後一眼！”我挨個看著床邊這些個鬼魂，桃花姐，裴姐，卞扈霞，小柔，毓秀娘倆，白胡子老頭，老樊夫婦……

  我努力將他們的形象印記在腦海中。

  王婆婆先是在小文後腦處拍了拍，然後她的手在我腦門上摸了一把，霎時間，病房裏所有的鬼魂都不見了，床邊隻剩下小文跟我父母。

  她們明明還站在這兒，可是我卻看不見了，從此真正是陰陽兩隔！

  我的眼淚簌簌流淌下來。

  真的很像一場夢啊！

  懷著滿腹的悲傷，轉院回大龍。人民醫院重新為我拍片診斷，這次醫生說的並不是很嚴重，隻須回家靜養即可。我知道這都是王婆婆的功勞。

  在家躺了三個月，人胖了二十斤，算是基本康複。又休息了些日子，我接著駕駛2587，每晚接上那些倒班工人去廠西。

  每次過刑場，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扭頭多看幾眼。我真希望桃花姐或者小柔能站在路當間等我，還有裴姐跟卞扈霞，誰都成，我很想念她們。

  但是沒有，一次都沒有。

  車過刑場，再不會熄火，每天都很順利。

  我也沒再去找宣雲師父，不想當什麽徒弟。若月說得對，還是做個正常人過普通的日子吧。

  就這樣又過了兩年，小文畢業，分配回大龍。雙方父母給我們置辦了婚房，擇日結婚。我倆彼此相愛，如漆似膠。

  一年後，小文生下一個漂亮的女孩，那模樣，別提有多可愛了。

  在孩子七個月大時，有一天我抱著她逗著玩：“乖女兒，給爸爸樂一個。”

  閨女抿著嘴咯咯地笑出了聲。

  “哈哈，真乖！閨女，叫爸爸，快點，叫聲爸爸——”

  女兒愣愣地看著我，突然間她伸出小手夠我的臉，嘴裏清脆地喊了一聲：“小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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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到此結束，謝謝各位的賞讀。有緣的話，我們下本書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