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不怕耗子，前文說過，以前經常去田間為貓頭鷹捉田鼠吃，掏耗子洞很有一套。可眼前的這隻老鼠，也他娘的忒大了些。

  簡直就是一隻耗子精！

  怕惡心到各位看官，這裏就不詳細描述那隻老鼠的模樣了，與平時所見老鼠不同之處，就是它個頭大，肥粗老胖，而且眼睛是血紅色的。

  在我看來，它的眼神裏滿是惡毒。瞧那架勢，它根本就不怕我，隨時準備撲過來跟我大戰一番。

  我倆四眼相對，僵持了好半天。

  娘了個波一的，你不怕我就代表我會怕你嗎？

  我攥緊螺絲刀，腳上也暗蓄力量，一刀紮它個透心涼或是一腳踩死它，都是不錯的選擇。

  就在這時，外屋客廳窗戶那兒傳來一陣響動，接著是幾聲“吼——吼吼吼”的叫聲。哈哈，我的援兵到了！

  既然來了就不能讓這隻老鼠跑掉。我慢慢移動位置，故意讓出衛生間裏麵大片的空間，自己站在一個角落裏。

  那隻老鼠上當了，或者它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裏，窸窸窣窣這聞聞那看看，扭頭晃腚地踅摸到衛生間最裏邊，研究起洗衣機排水管……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一個箭步衝出衛生間，隨手將門關緊。來到客廳，打開窗戶，我的小夥伴貓頭鷹正焦急地站在窗台上。

  它像是知道屋裏發生了什麽，片刻都沒有停頓，撲棱棱飛進屋來，直奔衛生間。我趕緊過去為它開門，讓它衝進去……

  裏麵傳來呼呼啦啦的聲音，接著是一通“吱吱”慘叫。我不想看那血腥的場麵，站在門口等候著。

  過了有一支煙的工夫，我那可愛的小鷹終於出來了，兩隻爪子死死扣著那隻再沒能水的老鼠。

  由於爪下獵物有些沉，它使勁揮動翅膀，飛到窗台上還歇了一歇，回頭衝我“吼吼”了兩聲，然後抓緊老鼠俯衝下樓，享受美味去了。

  我心甚慰。這回可好，省了我今天再去給鷹買小魚。

  進衛生間收拾一下，哎呀媽，一片狼藉，滿地是血，到處是鼠毛！

  用水衝洗一番，然後將兩塊地磚重新蓋上。

  心裏很是納罕，地磚下壓著一個尺子還說得過去，可另一塊地磚下，也沒見有洞，連凹處都沒有，咋會藏了那麽大一隻老鼠呢？

  收拾利索，下樓找裴姐。她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見了我急切地問：“咋樣啊斌子？”

  “放心吧裴姐，”我說，“都弄利索了。”

  “快跟我說說，那下麵都壓著啥玩意兒，這些年可是把我害苦了！”

  “一個下麵壓著一把尺子，還有一綹頭發，讓我都燒掉了。”

  “好，這回好了！另一個呢？”

  “另一個地磚下，竄出一隻大耗子。”

  “大耗子？”

  “是呀，賊老長，眼睛通紅，讓我的小夥伴貓頭鷹給叼去了。”

  “完了，完了完了，這下可毀了！”裴姐滿臉愁雲，不住聲地哀歎著。

  “咋啦裴姐，有什麽不妥嗎？”

  “唉，斌子你是不知道啊，姓莊的癟犢子就屬鼠，你這回不但救了我，還把他給放出來了！”

  我心戚戚焉，不過轉念一想，那隻老鼠已經被貓頭鷹禍害得不成樣子，並且肯定給吞肚裏去了，不會有啥事兒了吧？

  “裴姐，你不用擔心，那隻耗子被貓頭鷹生吞活剝了，估計不會弄出啥幺蛾子來。”

  “你不懂啊斌子，失去的都是肉身，可怕的是靈魂。唉，上天保佑吧……”

  正說著，就見桃花姐跟小柔出現在樓頭。小柔攙著桃花姐，倆人都衣衫襤褸，狼狽不堪。

  我跟裴姐都很驚訝，這是咋整的啊？

  迎上前去，小柔就勢倒向我懷裏，嘴裏喃喃道：“小哥，快抱抱我吧，我不行了。”

  我能感受得到她冷冰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桃花姐，你們這是？……”裴姐扶住桃花姐問道。

  “唉，別提了，先找個地方，讓我們歇一下。”桃花姐有氣無力地說。

  “斌子，”裴姐說，“扶她倆上樓休息吧。”

  眼下也沒有別的去處。上了二樓，打開203室，她們仨站在門口都不進屋。

  “斌子，屋裏太亮了。”桃花姐說。

  早聽說鬼都怕光，看來此言不虛。我進屋，除客廳的壁燈外所有燈都關掉，然後將仨人迎進屋，直接去臥室。

  好好的床不躺，她們不約而同都選擇了衣櫃，悄無聲息地躲了進去。

  我站在外麵，手足無措，不知接下來該做些什麽，該如何幫她們。

  “斌子，這兒不用你做啥了，”裴姐在櫃子裏說，“你快去收車吧，已經很晚了。”

  她的話提醒了我，大客車還停在樓頭呢，不管多晚，必須將車停回處裏，這是單位的規章約束，預防司機跑私活。

  鎖好門下樓來，先查看一下後備箱。老天，在一些雜物下麵，還真有一堆錢！

  我是有點小貪財，但這錢無論如何也不能要，老爸時常說：使髒錢早晚都是個病！

  當即我就想好了，天亮後去找老萬，就說不知是誰把錢藏我後備箱裏了，交公，心裏落個踏實。

  開車回單位，孟青運為我打開大門，然後一路小跑著跟著車到油庫邊，等我泊好車下來，他過來問：

  “斌子，咋會這麽晚才回來，出啥事兒了嗎？”

  這個討厭的家夥，好像他就指望著一些奇聞雜趣活著似的，不給他點真材實料他便糾纏不休。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我說：“孟叔，今晚我可是遇到怪事兒了，害得我現在才回來。”

  “啥呀啥呀，快說給我聽聽……”雖然是大半夜，但借著微弱的路燈，還是能看到孟青運兩眼冒光，哈喇子都快出來了。

  “半道上，有五六隻大肥豬擋住了我的去路。”我說。

  “啊？它們要嘎哈呀？”

  “還能幹啥，公豬操母豬唄。”

  “它們……就在路當間？”

  “嗯，估計是大半夜跑出來，學人類，玩遊戲呢！”

  “這，這……這不是扯嘛！”

  我強忍著笑，拽過自行車，撇下獨自遐想的孟青運，回家。

  夜風微涼，我心飛揚。想起剛才孟青運的神情，我就忍不住嘿嘿笑兩聲，太他娘的逗了！

  路上隻有我一人，路燈將我映到地上的影子，一忽兒拉長，一忽兒縮短。

  騎著騎著，我隱約感到身後總有個聲音一直尾隨，簌簌簌簌的，不離不即。

  回頭看去，我日！——

  就見衛生間裏的那隻大耗子，距離我有四五米遠，正窮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