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旺明明是站在她身邊的卻看起來矮了一截，聽著這話此時也隻能弓了身子表示不敢，畢竟徐老太說話的時候沒人敢打斷。

  “石料什麽都聯係好了，再有個把月就要開始了，屋子得在春雨多以前起來”，徐老太垂下眼，瞅見自己那雙繡鞋邊上沾了點泥，皺著眉頭往旁邊的野草上蹭了蹭，聲音越發不耐煩，“十兩銀子，你和老大都一樣，明後天就送過來吧。”

  “十...十兩？！”徐姚氏嘴都哆嗦了，她瞬間紅了眼眶，看著黑著臉的徐正旺，“娘....我和正旺一年也掙不了十兩銀子啊。”

  “掙不了？”徐老太呸的一口黃吐沫吐在了徐正旺的腳邊，“掙不了就能送年哥兒去讀書了？！”

  她伸出煙杆子指著徐姚氏，“你那點兒小心思我一清二楚！教著你男人不孝順父母，啥都往自己家扒拉！”

  徐姚氏終於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她之前把徐杏兒穿不上也改不了的幾件衫給了自家妹子當尿布，又順便去了趟娘家，帶了幾罐子魚醬什麽的。

  走親戚沒法空手去，不知道是誰瞧見了跟徐老太嚼了舌根。

  “娘...”徐姚氏還想再說什麽，被徐正旺看了一眼就閉了嘴。

  “娘”，徐正旺開口了：“家裏什麽情況你都知道，兒子沒本事。”

  徐老太不理他，隻抱著手抽煙。

  徐正旺低著頭，“老三有出息，他要成親我們做哥哥的肯定幫忙，我明天就進城去找大哥。”

  徐正旺的大哥徐正壽打小就被送去鎮上的雜貨店當學徒，現在三十來歲也還是個夥計，一家人擠在城外的草屋子裏，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

  徐正旺的意思很明白，他去找他大哥商量，能出多少都出多少，別說他家拿不出來十兩銀子，他大哥家也拿出這個錢。

  “你大哥這個錢已經給了”，徐老太呼的噴出一口煙，“我這身上穿的都是你大哥孝敬的，他被掌櫃賞識做了采辦，前兩天回來時候給了錢了。”

  “......”徐正旺剛才去接徐老太時候見麵就被罰跪了好久，徐老太其實什麽都沒跟他說，這會兒說要十兩銀子，又說他大哥也給了錢，實在是出乎預料。

  “大哥...也給了十兩麽？”徐姚氏聲音都顫抖了，這十兩要是給出去，那未來的四五年家裏都得更加節衣縮食的還賬了，年哥兒剛上的學也得停了。

  “怎麽？”徐老太瞪著眼睛，“你以為誰都跟你們倆一樣不孝麽？！”

  “娘”，徐春華扶著徐老太的胳膊，柔聲勸道：“娘別生氣了，二哥二嫂不是這個意思。”

  她又扭頭去看徐正旺，“二哥，先扶娘去船上吃點東西吧。”

  “對對，娘先來屋子裏吃口菜吧。”徐姚氏趕忙迎上去，要是徐老太來一趟連飯都沒吃就走了，以後不知道怎麽在外麵說他們呢。

  徐正旺也蹲在徐老太麵前，打算把她背過去，徐老太想起上次她上了船差點被晃吐的事情久更生氣。她借著徐春華扶著她的力氣，抬起腳踹在徐正旺的背上，“吃什麽吃？！臭魚爛蝦，有什麽好吃的！”

  徐老太從小就不愛坐船，哪怕是沒風的時候也覺得水麵上晃悠不安全，她娘家是做木工活的，嫁的徐老頭也有兩塊水稻田，這輩子也沒怎麽坐過船。

  況且她也不打算給徐正旺和他媳婦這個臉，扯著徐春華的衣服就要走，“十兩銀子，快些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