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那就惦記一輩子好了
作者:李三爺      更新:2020-09-05 18:45      字數:2936
  趙玉嬌幾乎每天都能看到紀少瑜,因為他和宋子桓都要去上朝。

  宋子桓還安排了許多探子,專門在紀府打探。

  又是一日,宋子桓急匆匆地趕去紀府。

  原來是紀少瑜請了大師刻了她的牌位,想要在家裏供奉香火。

  宋子桓不許,強行搜走了。

  他看著灰頭土臉,仿佛從死人堆裏拉出來的紀少瑜,譏諷地笑著道:“她都死了,你這是做給我看的嗎?”

  “紀少瑜,我不會容許任何人褻瀆我的夫人。”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做這種褻瀆我夫人的事,那就別怪我將此事公諸於眾。”

  “滿京城都知道我對她用情至深,你的夫人勾結劉宏害她至死。”

  “若是你還在家中祭拜她,你說說,眾人對她的死又會傳成什麽樣?”

  紀少瑜抬起猩紅的眼眸,就那樣死死地盯著宋子桓,不發一言。

  他緊抿的唇瓣還在顫抖,顯然已經忍到極致了。

  可宋子桓卻還繼續激他道:“你永遠記住,她是我

  宋子桓的夫人,今生是,來生也是。”

  “而你,害她慘死的惡人,竟然還想祭拜她?”

  “做夢!”

  紀少瑜氣得麵容扭曲,赤紅的眼眸裏慢慢都是壓抑的痛苦。

  他的拳頭捏了起來,骨節哢哢地響。

  可宋子桓卻雲淡風輕地嘲諷道:“你想過嗎?”

  “死後如何去見她?”

  “若是看見你,或許她還會俏生生地湊上來,歡喜地道:二姐夫好!”

  “噗…”紀少瑜再也受不住地噴了一口血,然後栽倒昏迷。

  紀府的人手忙腳亂,無一不對宋子桓冷麵相待。

  可宋子桓卻連看都沒有再看紀少瑜一眼,抱著她的牌位便離開了。

  趙玉嬌回頭去看紀少瑜,隻見他那眼睛還睜著,瞪得大大的,赤紅地凸顯出來。

  像是他臨死前,那不甘,憤怒,卻又無可奈何,深深壓抑悲痛的模樣。

  是不是,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下,讓他再也開不了口?

  趙玉嬌抹著眼淚,突然好希望這兩年趕快過去。

  …

  回到譽國公府,宋子桓將紀少瑜給她立的牌位藏了起來。

  宋子桓坐在案桌上畫畫,畫中的她十五六歲的模樣。

  在後院裏蕩秋千,裙子飄飄,發絲飛舞,正笑得歡騰。

  待畫好以後,他一個人慢慢地上色,然後眷戀不舍地一直看著。

  他的手撫摸著畫上卷她的臉,眼睛,鼻子,最後落在她握著秋千繩的手上。

  “大哥明日就到了,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見他。”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大哥,照顧好嶽父嶽母,照顧好兩位舅舅。”

  “你若泉下有知,便喚我一聲夫君可好?”

  “我想讓紀少瑜自責,最好一生都不要再娶妻了,這樣也算是為你討個公道。”

  “他眼巴巴惦記你,那就惦記一輩子好了。”

  趙玉嬌看著宋子桓眼中淚光閃爍,原本欣長的身姿也突然佝僂了許多。

  明明,在他的心裏,也是想替她原諒紀少瑜的。

  可也許他不能原諒自己,便也不許紀少瑜好過。

  既然是他們陰差陽錯害了她,便要一起付出代價。

  這世間,讓人惋惜的事情多如牛毛。

  不過是她的死而已,怎麽就讓他們這樣折磨自己了?

  趙玉嬌蹲在地上,哭得難以自己。

  …

  第二天,趙玉嬌果然見到她大哥。

  同他大哥來的,還有她小舅舅。

  宋子桓見了他們,便立即跪地請罪。

  她大哥紅著眼睛,將宋子桓扶起來。

  趙玉嬌聽著他們的談話,才知道原來宋子桓早就在京城給她兩位舅舅引薦了幾位大商賈。

  而她大哥,也走上了做皇商的路子。

  是了,是了,怪不得前世她還奇怪,紀少瑜門路可通後宮采買?

  原來一開始引路的,竟然是宋子桓?

  第二日,宋子桓帶著他大哥和小舅舅去她的墓地。

  她大哥摸著墓碑,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到是她小舅舅道:“她是個心寬的丫頭,除了痛,隻怕到死都不會懷疑是趙玉婉害她的。”

  趙玉嬌哭著,然後笑了。

  是啊,那曾是她自幼為伴,一起長大的親人啊。

  怎麽會懷疑呢?

  所以才在重生後,哪怕察覺到端倪也不敢盡信。

  可這世間,人心比她想象的要複雜。

  而她,終究還是見識得太少了。

  “趙玉婉的屍首沒有人收斂,找也找不到了,大哥雖然受家中長輩所托,但也不要放在心上。”宋子桓道。

  趙玉書冷笑道:“她害了我妹妹,還想入土為安,做夢!”

  “我爺爺怎麽也不肯信,還以為是朝堂上的陰私牽扯。”

  “可笑,當年紀少瑜求娶玉嬌的時候,她就暗中設計,讓紀少瑜娶她。”

  “這件事家中誰人不知?”

  “可唯獨玉嬌當年在縣城小住,陪著大舅母待產,這才不知的。”

  “什麽?”宋子桓驚呼。

  隨即說出了那一年他住在祥寧縣餘家馬場的時間。

  趙玉書點了點頭道:“就是那個時候,當時紀少瑜返鄉求親,趙玉婉原本定了親事的,所以我們誰也沒有防備,她會突然聯合我二叔二嬸一家算計紀少瑜。”

  宋子桓麵色蒼白,目光裏滿是難以掩飾的慌亂。

  如此說來,竟是他從一開始就亂了她的姻緣嗎?

  餘長江知道他想到了什麽,拍著他的肩膀道:“那時玉嬌還小,紀少瑜原本也隻是想求婚約而已。”

  “再說了,就算不是因為你,玉嬌也未必會回清溪村去。”

  宋子桓搖了搖頭,心裏惶惶不安。

  他想起,某一日她心事重重的。

  然後突然問了他一句:“你們男子記仇嗎?”

  “我有一個哥哥,小時候對我很好的,可我曾冤枉了他,害他狠狠受罰。”

  “現在他有了喜事,我想回去恭喜他,可我又不敢去。”

  那時他在地上寫著:“如果隻是小時候對你好,那就不要回去了。”

  然後她低垂著頭,有些難受。

  那一天,她果然沒有回去,可她卻來跟他說:“我長這麽大,隻做過一件錯事,因為覺得對不起,良心總是不安。”

  “如果彌補不了的話,那就讓他恨著好了,這樣我心裏好能好受些。”

  宋子桓從來沒有想過,她說的那個哥哥,竟然是紀少瑜?

  原來,紀少瑜跟他一樣,都是個被命運捉弄的可憐人罷了。

  宋子桓突然笑了起來,隻是眼中悲戚更甚。

  餘長江拍著他的肩膀道:“小舅舅年長些,便不妨

  告訴你。”

  “有時候你不信命,但這偏偏就是命。”

  “你不想認,但卻不得不認。”

  宋子桓哽咽著,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趙玉嬌在一旁,無奈地看著自責的宋子桓。

  前世她從未想過會嫁給紀少瑜,這件事又怎麽能怪他呢?

  可她隻能看著,卻什麽都做不了。

  回府以後,宋子桓便病了。

  他將探子從紀府撤回來,不再過問紀府的事。

  趙玉嬌知道,他是不想阻止紀少瑜做些什麽?

  可她也明白,紀少瑜不會再做什麽了。

  當年她陪在紀少瑜的身邊,從未聽他提過她的名字,也從未見過她的牌位。

  想必紀少瑜忍過這段時間,便將什麽都放在心裏。

  一個人壓抑久了,性子越發陰狠,到是什麽都放在心裏算計。

  趙玉嬌突然想起,紀少瑜每每半夜醒來,一個人坐在床邊一言不發的場景。

  那個時候,他的唇瓣一張一翕,卻也隻是一張一翕。

  目光定定地看著某一處,直到疲倦地再次閉上眼睛,壓抑長歎。

  她無聊時,曾偷偷地數過他掉落在床鋪上的頭發。

  一開始覺得有趣,日子長了,看到下人將他的落發裝滿小罐子的時候,她才驚覺,他身體已經不好了。

  她曾一直以為,不過是朝堂陰謀詭計太多,他算計太深,自損身體的緣故。

  現在猛然回想,才知他竟然心如死灰的悲戚,並不想活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