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妻子將決定權拋給自己，宋遠都有些為難。

  說實話，他不希望家裏突然多出一個老人來，這樣平時的生活習慣都會發生改變。但這樣直接說出來的話，顯然不太好，所以他自然要表達得稍微委婉一些。

  想罷，他道：“其實很多老年人都喜歡呆在老家，不喜歡去城裏，因為兩者的生活環境完全不同。就比如老年人可以在農村找其他老年人一直嘮嗑，到了城裏之後能用來打發時間的估計就隻有電視，尤其是家人都去上學或者上班的前提下。所以我的建議是如果爺爺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環境以及人脈關係，那幹脆讓你爺爺繼續住在這邊好了。我們可以每個月給點生活費，每個人抽點時間過來幾趟，帶一點吃的穿的。”

  宋遠說完後，他妻子道：“但我還是希望我爺爺能在我們身邊。”

  見妻子明顯早已做好了決定，宋遠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這時，老人道：“習慣這兒啦！哪也不去！這兒挺好的啊！”

  “那好吧，”陶露道，“那爺爺你就繼續住在這邊，有什麽需要就和我說。對了爺爺，你會不會用微信？”

  “微信是啥啊？”

  “爺爺你把手機給我，我給你下載個微信。”

  聽到這話，老人拄著拐杖往臥室走去。

  過了片刻，走出臥室的老人將一個磨損嚴重的諾基亞交到陶露的手裏。

  “好多年不用啦！”

  見手機都沒有開機，陶露按了下電源鍵，結果手機一點反應都沒有。

  將手機還給老人，陶露問道：“那這些年都沒有人打電話給你嗎？”

  “沒啊！”

  聽到這話，陶露看向不遠處的那台破電視。

  在沒有使用手機的前提下，她爺爺唯一用來了解外界的工具估計就是那台破電視了。而因為偶爾會在電視上會看到李昌懷，所以自從她爸去世之後，她爺爺都不知道被氣到了多少次。

  想著，陶露長長歎了一口氣。

  看著丈夫，陶露問道：“要不要給爺爺買個智能手機？”

  “如果沒有人教他用，估計用不來。”

  “我就想著偶爾視頻一下。”

  “那還得裝寬帶，”宋遠道，“現在的智能手機流量用得非常快，要是隻用移動網絡，我都怕某些軟件會在後台偷偷吃流量。這樣好了，我們買一台適合老年人用的智能手機，之後你再教爺爺如何用微信，其實主要就是接視頻和發視頻。我現在打電話給電信，問下什麽時候能過來安裝寬帶。”

  “辛苦老公你了。”

  “應該的。”

  對著妻子笑了笑，宋遠便打電話給電信客服。

  打完電話，掛機的宋遠道：“待會兒會有負責這個村子的師傅打電話給我。”

  “嗯。”

  “我出去抽根煙，你們聊著。”

  摸了下女兒的腦袋，宋遠這才走出客廳。

  點上一根煙，宋遠默然地看著長滿野草的院子。

  過了約五分鍾，他的手機響了。

  見是本地的陌生號碼，他便接通。

  “你是要安裝寬帶嗎？”

  “對，越快越好。”

  “地址是哪裏？”

  “江山村十號。”

  “明天吧，明天我過去給你安裝。”

  “明天什麽時候？”宋遠道，“是我爺爺這邊要裝寬帶，但他完全不懂，而我又沒有住在江山村，所以咱們最好是約個時間。”

  “明天早上十點。”

  “那行，那到時候我會在這邊等著。”

  “好。”

  對方掛機後，宋遠繼續抽著煙。

  至於屋裏的陶露，則是用自己的手機在教她爺爺如何使用微信。

  正抽著煙，宋遠聽到了微信視頻的提示音。

  拿出手機見是妻子發來的，宋遠忙接通。

  接通後，他看到他妻子的爺爺正對著他笑。

  除了樂嗬嗬以外，眼裏還充滿了好奇，就像個小孩子似的。

  受到感染，宋遠臉上也出現了笑容。

  走遠的同時，宋遠問道：“爺爺你能看到我嗎？”

  “看到啦！你好啊！”

  因這話，宋遠直接被逗笑。

  笑出聲的同時，宋遠道：“以後爺爺你還是住在這邊，想我們的時候就發微信視頻給我們。我們白天都在上班，所以一般晚上的空閑時間會多一些。但如果白天你想我們了，你也可以發視頻過來，反正我們隨時等著和你視頻。要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事，爺爺你必須第一時間和我們說。”

  “記住啦！謝謝你們啦！過了這麽多年！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親人啦！”

  聽到老人這話，宋遠都有些心酸。

  空巢老人最為可憐，他妻子的爺爺顯然就是這樣的典型。

  先前他還想著盡量不讓老人去城裏住，但一想到老人孤苦伶仃的，有些心疼的他開口道：“爺爺，你幹脆跟我們回家吧。先去我們家適應適應，如果不適應我再送你回來住。”

  “這兒挺好，嘮嗑的人多，城裏我就不去了。”

  “不適應再回來，好不好？”

  “不要啦！”

  見老人意已決，宋遠也就不再說什麽。

  這時，老人已經將手機還給了他妻子，而他妻子直接中斷了視頻。

  在外麵站了片刻，宋遠這才返回客廳。

  因妻子準備在這邊做晚飯，所以宋遠便帶著女兒前往村裏的小賣鋪。

  盡管菜品很少，但福壽魚、魷魚等常見的菜還是有的。

  買完菜，宋遠帶女兒返回。

  因女兒很喜歡在院子裏玩，所以回去之後宋遠讓女兒在院子裏玩，他自己則和妻子一塊跟老人在客廳裏聊天。

  到了做飯時間，他妻子便去做飯。

  來到廚房，見廚房不僅髒兮兮的，像雞精這樣常見的調料居然都沒有，陶露習慣性歎了一口氣。

  因今天穿著長裙，擔心把裙擺弄髒的她直接撩起裙擺打了個結。

  長裙變成中裙後，她這才開始忙碌起來。

  五點半出頭，四個人便圍著一張木桌而坐。

  盡管菜品簡單，老人卻吃得非常開心，時不時笑得合不攏嘴。

  吃過晚飯又聊了一會兒，宋遠這才帶著妻子女兒一塊離開。

  宋遠駕車離開時，老人還一直站在門口巴望著。

  行駛了十來分鍾，宋遠道：“老人這樣是最可憐的。”

  “可惜我爺爺不跟我們回去。”

  “這裏是他的根，他不跟我們回去很正常，而且他不想改變那些已經習慣了幾十年的習慣。”

  “我知道，隻是心裏很痛，”陶露喃喃道，“我真覺得自己很不孝順，居然現在才來看我爺爺。要不是當初吳德庸叫我不要找親人，說怕被李昌懷知道身份，我肯定已經來了。”

  “你真覺得李昌懷是凶手？”

  “是啊，”陶露道，“就算警方沒有他的犯罪證據，但當時去過案發現場的人隻有他，不是他又會是誰？”

  “你沒有懷疑過吳德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