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峻手裏的勺子微微顫動了一下。

  若非他真的跟她說過這些話，卓青鸞怎麽可能知道？

  若非他真的親手教她做過這味湯，卓青鸞又怎麽可能會做？

  “師父，你快喝呀！待會兒冰都化啦！”

  塗山峻拿起勺子來喝了一口。

  “怎麽樣？”青鸞大大的眼睛裏，寫著“求誇讚”三個字。

  “很好。”跟他記憶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當初您為了教我做這道湯，讓我重複做了起碼有一百遍！”青鸞說。“好在終於做出了您想要的味道。”

  塗山峻怔忪了一下：“是嗎？我對你很嚴厲？”

  “不不不，一點兒也不嚴厲。”青鸞說。“很佛係。”

  她做出塗山郡那雲淡風輕的樣子，說：“這些書你拿去看。有不懂的就來問我——咳咳，就這樣子的。”

  扇兒忍不住笑了一下。

  塗山峻看著無比活潑可愛的青鸞，揉了揉太陽穴：“我當真做過你師父？”

  “那還能有假？”

  “可是我全無記憶。”

  “您失憶了嘛！”

  塗山峻：“……”

  就在這時，啾啾飛來了。

  青鸞伸手接住它，從它腳上取下張小紙條。

  是左涓涓傳來的。

  看到上麵的文字，青鸞眉頭微皺。

  “怎麽了？”扇兒問。

  青鸞歎了口氣，說：“一個我曾經看過的病人，死了。”

  說著，她看向塗山峻：“師父，您還記得管先生嗎？”

  “忘情蠱？”

  “嗯，就是他。病發的時候，去了。”青鸞說。“一會兒我想去看看他。”

  “我也去。”塗山峻說。

  “哦。”

  “忘情蠱是何物？”扇兒問。

  “是一種蠱蟲。”青鸞說。“中了此蠱，隻要一動男女之情，就會痛苦異常。可是一旦將蠱拔出，他就會忘情絕愛。”

  “還有這般奇怪的蠱蟲？”

  “嗯。這種蠱，以情愛之念為食。一旦將它們驅逐，它們就會帶走這個人全部的情愛之念。他的愛越深，帶走的就越徹底，甚至有可能將所愛之人完全忘記！”

  “既然此蠱可以拔除，那位管先上怎麽還……”

  “是他自己不願意。因為他不想忘了她的亡妻。”

  “此人倒是癡情。”

  “嗯。”

  “被你說的，我也好奇了。等會兒我們一塊兒去看吧。”

  青鸞點頭。

  於是吃完飯以後，他們三個人一起去了管先生處。

  青鸞去的時候，左涓涓正在那裏，見了他們，迎上來說：“國藥師，盟主，你們來了！”

  “他怎麽回事？怎會突然……”青鸞看向屋內。

  他已經去世了，屍體停在床上。

  “有可能是發作的時候，身體承受不住，心悸而死。”左涓涓說。

  青鸞進去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有些猙獰。

  “哎！那時候，不該跟他說的。”青鸞歎息道。

  “什麽不該說？”左涓涓問。

  “拔蠱之後，會忘情。”青鸞說。“這個，壓根就不該跟他說，直接給他將蠱蟲拔出來就好了。”

  “他有知情權，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塗山峻說。“你無需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