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書的所有疑問，都被外麵倉促的鼓聲打斷。過來通知的太監十分為難的站在門前，口中不住的催促著旁邊拿著樂器往外走的伶人加快速度。

  “怎麽端陽王府的人還沒有準備好，你可知道若是耽擱了皇上在宮宴上的興致，怪罪在你們王爺身上，你們個個都逃不了罪責”

  聽到這話，宋明書搖搖頭，將心中的雜念拋開在一邊。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隻好接過孫以羅遞過來的“舞衣”。軟煙羅輕飄飄的感覺穿在他身上仿佛並無實質，孔雀毛在宮燈的輝映下閃爍著點點彩光。

  孫以羅退後幾步，看著宋明書跟著伶人走出去的背影，倒真覺得有幾分仙風道骨，神追下凡的感覺。宋明書輕功極好，平日走路的時候也將其展現出來。

  “方才倒是忘了，若是他做女子打扮時在眉心貼上一枚花鈿，又敷了脂粉，夜裏看上去……真叫人分辨不出！”孫以羅暗笑一聲，加快腳步回到席上，乖乖的站在了蕭珩敬身後。

  蕭珩敬丟了自己頗為喜歡的外衣，此時坐在西原上麵沉如水，顯然是心情不愉。可是當他偶爾端酒回頭，眼角餘光瞥見孫以羅臉上對舞樂期待的神情時，訓斥的話便被酒水堵了起來。畢竟孫以羅做出此舉也是為了維護端陽王府的顏麵，相比之下一件能夠再有底下人進獻上來的衣服，著實算不得什麽。

  隻是在酒過三巡、醉意微醺的時候，蕭珩敬又忽然想到宮中有那麽多宮女，如果派人立刻去尋一件適合跳舞的衣裳，未必來不及。孫以羅卻在聽完消息之後當即向他伸手，莫不是在報複他先前在書房中逗留？

  就在這個念頭閃過蕭珩敬的腦海時，他已經眼尖地看到在伶人彈奏歌唱剛剛開頭的時候，有一道忽如鬼魅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中間的圓台上。月光皎潔照下，將那人的麵貌照了個正著。

  此人正是穿著孫以羅簡單裁製下來的衣裳，在台上翩然起舞宋明書。

  宋明書絕佳的輕功，配合著此時暗淡的月色在場中騰挪跳躍，引得場上滿座公卿發出陣陣驚呼。他衣服上的孔雀毛，借著燈光的輝映極為炫美。

  孫以羅抬了抬眼睛，不著痕跡的掃視一圈場上其他人。就是大家都被歌舞所吸引的時候，她大不敬的向皇帝看了過去。這就是她很少見到的皇帝，也是此時收走了孫家兵權的人。

  孫以羅眼中閃過了一抹不喜，但很快就將這份情緒遮掩起來。畢竟以她現在的身份，隻要皇上對她眼中的不滿稍有覺察，她變可能麵臨殺身之禍。

  倒是蕭珩敬明明是坐在孫以羅身前，卻僅覺得覺察到了這份情緒，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她一眼。

  端陽王府和皇家之間的關係有些僵硬，皇上也一直對蕭珩敬手中握著的重權頗為垂涎忌

  憚。隻是蕭珩敬可不像現在“糊塗了”的孫榭溫，皇帝幾次試探，針對都不承諾的好處。

  等到歌舞結束，大家在宮中傳來的鼓聲下恍然驚醒，皇帝這才饒有興致地向前傾起身子，好奇地看著宋明書做女子打扮的模樣。

  他道：“你這舞跳得不算好，隻是不乏足夠精妙，倒是將這份缺點掩蓋起來……朕先前聽說端陽王府請來的人是在江南跳舞的月九娘。但是現在看你的身形模樣，和傳聞中可以做掌上舞的月九娘全然不同，你又是何人？”

  聽聞這話，宋明書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孫以羅心中則閃過了更多的思緒。皇帝竟然對端陽王府上的事情知之甚詳，看來平日裏沒少關注著端陽王府中發生的事。她抬眼去看蕭珩敬，然而蕭珩敬臉上不露出半分驚詫，顯然是已經預料到了此事。

  宋明書根本不願繼續在台上待下去，但奈何皇帝問話，他隻得開口回答。宋明書可以將自己的樣子化成女子，可是他說話的聲音卻不曾有過變化。

  當皇上發現自己有些中意的舞女，竟然是宋家公子男扮女裝……縱然是他一向穩重的一國之君，都被驚的不知道該說出什麽話好。

  不過宋明書此舉雖然驚世駭俗，卻也不曾有過錯漏，皇帝隻能擺了擺手催促著下一出曲目盡快上台。然而方才的場麵已經在滿座公卿心中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一時半會兒難以磨滅。

  等到宮宴結束，宋明書穿坐馬車出宮之後便一眨眼跑的沒了人影。

  蕭珩敬在回府之後，聽聞宋明書丟了蹤跡，隻是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悶笑。恐怕是宋明書自覺丟人，也不願意繼續在熟悉的人麵前待下去途留取笑。

  “不過……”管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蕭珩敬，也摸不準自家王爺現在心情是好是壞，但他還是要盡到自己稟告的義務，便頗有些糾結的說道，“除了宋公子不見蹤影之外，之前還一直跟在您身邊的孫姑娘也不見了。”

  正在抬腿往裏走的蕭珩敬動作一頓，他緩緩地轉過頭來看著管家，腦海中閃過孫以羅從自己手中將衣服半哄半搶過去的樣子。

  “若非管家提醒，恐怕本王都要忘了……”蕭珩敬眯了眯眼睛，看來這位自稱是孫以羅的女子十分警覺，知道他從宮宴上回來之後必定要秋後算賬，所以早早的躲遠。

  蕭珩敬吩咐管家將孫以羅找尋回來，管家瞧著自家主子的神色，一時間心中有些惶恐。

  他不明白這以往看著性格有些跳脫的孫以羅犯了什麽錯，便猶豫了一下，開口勸道：“孫侍衛性格如此，老朽不知道她有何處惹得王爺心中不悅，還請王爺看在她初來乍到的份上寬宏一二。”

  這也是因為管家是長久處在端陽王府中，知道蕭珩敬雖然性格冷漠卻並不是好殺之人。再說，整個王府中也隻有他有這份顏麵向蕭恒進勸說手下留情。

  蕭珩敬淡淡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對老管家多說，而是甩袖走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