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程煥然上班去了。

  薛淩黑著眼圈開車送他去醫院，叮囑：“好好吃飯，好好工作，沒什麽是過不去的坎兒。”

  程煥然臉色很差，顯然昨晚也沒睡好，看到自家老媽的濃厚黑眼圈，暗自心疼不已。

  “媽，對不起……”

  薛淩搖頭：“沒什麽對不起的。在某種程度上講，算是我們對不起你。但兒子……人的一生不僅僅有愛情，也許不用十幾二十年，你就會發現此時的你是多麽的稚嫩，甚至是可笑。希望你能堅強一些。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因為這些都解決不了問題。你啊，已經是男人了，得把你的責任扛起來，想辦法去解決問題。”

  程煥然點點頭，不知道想起了什麽。

  “媽，有些人會為了愛情赴湯蹈火，甚至不惜與全世界為敵……在很多女孩子眼裏，那樣的愛才是真愛。如果我做不到，她可能會認為我不夠愛她。”

  薛淩笑了，眼裏滿是嘲諷。

  “這是什麽話？都是那些傻白甜電視劇裏頭看來的吧？兒子，我們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我們喝的每一口水吃的每一口飯，都是許許多多的人共同勞動得來的。為了愛情，能跟全世界為敵？人一兩天不喝水就會死掉。為了愛情必須喪命，那樣的愛情才是真愛嗎？既然這樣子，那這世上哪來那麽多的失戀？都殉情去了！”

  程煥然一時語塞，啞然失笑。

  薛淩反問：“你不也失過戀嗎？除了一時的極度痛苦和惋惜，後來又怎麽樣了？你還不是照樣吃飯喝水，照樣上學生活，重新找到喜歡的女孩子開啟新的戀情？能為了愛情不惜與全世界為敵——這是哪門子的瘋話？！也就年輕無知的小女生才會奉為真理，在你媽看來，跟傻話和白癡話差不多。為了愛情，活不過一兩天，然後呢？得到了什麽？又最終成了什麽？”

  “笑話吧。”程煥然低聲：“也許，我以後也會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

  他和小喬五年來感情穩定，一直都那麽要好，不管是導師也好，同學也好，實習的同事也好，一個個都十分看好他們，認為他們郎才女貌，一樣的才華橫溢，一樣的未來可期，必然會順順利利走到一起，一輩子伉儷情深。

  可沒想到在最後一關的談婚論嫁上，兩家人的長輩會意見相悖，甚至不惜讓他們分手。

  薛淩微微一笑，““當然，如果你衝動妄為，非要跟她在一起，不惜跟家庭和父母決裂，那也是你自己的選擇。”

  “怎麽可能！”程煥然搖頭：“媽，我不是十七八歲的衝動少年，怎麽可能做那麽傻的事。我是家裏的一份子，放棄家庭也意味著放棄我自己。那樣喪盡天良的事，我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薛淩繞著方向盤，低聲：“兒子，媽明白你現在很難受。但我們不是一味兒反對，我們還算是開明的父母。我們願意跟對方的父母坐下來，一起好好商量這件事，看看能否各退一步，找一個平衡點讓你和小喬能在這段關係中站穩。”

  “比如呢？”程煥然驚喜問。

  薛淩答：“比如以後你們生的孩子中，可以選擇一個跟對方姓。你們顯然都是事業型的人，應該不可能生很多孩子。爭取生兩個，一個隨她姓。反正你名下的產業那麽多，等她的父母親退休後，你大可接他們來這邊就近照顧。隻要你不亂花，你的財產夠你養幾百個老人沒問題，更甭提兩三個自家晚輩。”

  “這個……”程煥然忍不住忐忑問：“我爸會同意嗎？我是家裏的長子，還是程家的長孫，我的孩子不多……”

  “他會同意的。”薛淩解釋：“當初揚揚和小欣跟我姓，也是你爸自己主動提的。如果不是他主動同意，外公外婆哪裏敢提這樣的要求？放心，你爸他通情達理，不是那種逮著錯誤擰著你不放的人。”

  程煥然聽罷，終於露出一絲放鬆笑容。

  “這是我們家主動讓出的妥協……這麽大的誠意，小喬她知道後一定會很高興的。我回頭就找她商量，讓她也勸勸她爸媽。”

  薛淩提醒：“談戀愛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但婚姻是兩家人的事，不是你們兩個人說了就能算的。你跟她說，請她的家人有空近日來帝都，我們雙方坐下好好商議。”

  “好。”程煥然忙不迭點頭。

  ……

  接下來幾天，薛淩沒有主動追電話給大兒子，給了他們小兩口足夠的空間和時間去商量妥協，程天源更是對他不理不睬，覺得這種事得他自己去解決，父母幫不了他。

  盡管如此，他每天晚上睡下前，仍會旁敲側擊身旁的妻子。

  “那小子……沒說什麽吧？”

  薛淩將眼睛摘下，把書擱在一旁。

  “今天傍晚發了一條信息給我：說要介紹女朋友給我們認識，打算星期五晚上帶她回家吃飯。”

  程天源眉頭微蹙，問：“女方妥協了？不堅持讓他搞什麽入贅？”

  “他沒說。”薛淩答。

  程天源臉色微沉，道：“那就讓他不要帶她來——沒必要！”

  薛淩眸光微動，拿起枕頭邊的手機。

  “我問一聲，如果女方沒在這個問題上妥協，那就別帶她回家來，真的是沒必要。”

  一會兒後，程煥然回了信息。

  “他怎麽說？”程天源湊過來。

  薛淩隻好拿過手機讓他一塊兒看，順道念了出來。

  “他說，她的父母周末要過來跟我們麵談。不過，他們的意見似乎很固執，說是要帶著最大的誠意來說服我們。”

  程天源冷笑：“任何誠意也撼動不了我的底線！我不可能同意，讓他們少浪費口舌，也別來浪費我的時間！”

  薛淩想了想，提議：“要不這樣吧，讓他們星期五晚上別回家來。周末我可以跟女方的父母約見麵，到時一並見麵就行。如果他們全家人非堅持不可，那我就直言拒絕，以後別再來提什麽，就此別過。”

  “好，就這麽辦。”程天源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