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老人歡喜聊著天。

  薛淩則沒加入，悄悄給薛衡發了信息，問他有沒有找到之瀾叔。

  薛衡多半正忙著找人，好一會兒才回了信息。

  ——沒啊！好幾個他常去的地方都沒有！現在九點多了，打電話關機，人也找不著，真有點兒急！

  薛淩想了想，給家裏門口的保安亭打了電話。

  不料卻說沒有客人，一直靜悄悄的。

  薛淩暗自覺得不對勁兒，忍不住有些擔心。

  這時，另一邊的薛爸爸指著窗外問：“淩淩，你看那邊！那邊是啥？喲！車子快！一下子就給整過去了！”

  薛淩看不怎麽真切，答：“應該是一個山上的信號塔。這邊都是高速路，開得快。爸，你們的安全帶都戴上了吧？”

  “整上了。”薛爸爸答。

  薛淩忍不住發笑：“爸，你最近上哪兒學了這一口子東北話碴子呀？”

  “哈哈！”薛爸爸開心笑了，解釋：“最近我和你媽喜歡看東北劇，都是從裏頭學來的。都是家裏家常的戲碼，東家長西家短的，但怪有趣的。你之瀾叔介紹的，說年紀大了，看著比較有滋味，能感同身受。”

  “哦。”薛淩若有所思，問：“爸，嬸嬸沒有跟你們去老年人大學嗎？”

  薛爸爸搖頭：“去了兩回，她就不愛去了。本來介紹她給大夥兒上上課，她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她的水平高。”劉英插嘴道：“她上的課，俺們這些老學生們也聽不懂。”

  薛媽媽“哎！”了一聲，略有些無奈。

  “弟妹不知道咋滴，這幾年都喜歡貓家裏頭。臉色差，精神也不怎麽好。”

  薛爸爸歎氣：“她三天兩頭找之瀾吵架，脾氣愈發不好了。之瀾說她是更年期嚴重延後……我也不好咋說。她最近忙著給阿衡找對象，整天跟小區裏頭的那些大媽混在一塊兒，天天把自個家跟別人家比較。這——有啥好比的？對吧？各家各戶都不一樣，沒啥好比的。”

  薛淩眸光微動，道：“阿衡他是自己不想要，又不是沒人要。他在分公司那邊，好幾個年輕員工對他暗送秋波，可他自個說了，心如止水，什麽波浪也翻滾不起來。”

  兩人離婚幾年了，小涵如今都上小學了。

  一個安安靜靜在電視台後勤部工作，一個平平淡淡上著班，早晚接送孩子上下學，過得平靜得近乎寂寥。

  薛媽媽苦笑：“他也才四十多，長得不錯，人也好，關鍵是事業有成。現在的女孩子，看到你有房有車，還是公司的老總，哪有不動心的呀？”

  劉英臉色有些不好，沉聲：“俺跟他說過幾回了，如果遇到喜歡的，對小孩子好的，就找一個年輕的過日子。他才四十幾歲，人生才過了一半，沒必要孤孤單單一輩子。小涵以後會長大，會有自己的家庭。他哪能大半輩子一個人過？”

  她雖然老了，但她的眼睛不瞎。這場婚姻裏頭，是自家閨女不好，絕不關女婿的事。

  女婿才四十多歲，有才又有錢，壓根不需要做個鰥夫過完下輩子。

  眾人先後沉默了。

  這個事真不好說。

  薛衡可能是被傷透了，一直緩不過來，加上現在女兒還小，分不出心思去做其他，所以才一直不找女朋友。

  劉英見大夥兒都不說話，忍不住加多一句。

  “他……估摸是擔心後媽不疼愛小涵。這也不是沒道理。這世上能有幾個後媽是真正疼前人的孩子的？少得很！”

  薛淩輕輕歎氣：“這是阿衡自己的事，讓他自己決定就好。他找了，我們都會支持。他不找，我們也不會去催。”

  人到了四十多歲，上有老，下有小，加上工作上的壓力，早已沒了年輕氣盛時的情愛衝動。

  找一個也罷，不找也成，反正日子過得開心就好。

  薛衡多半是這麽想的，所以幹脆不找，免得家裏多一個人進出多一些麻煩，還得擔心寶貝女兒會不會受冷遇。

  “弟妹就是擔心這一茬事，才會一直不高興。”薛爸爸低聲：“這一陣子總跟之瀾鬧騰，說之瀾對兒子的事不上心，就隻顧著自己下棋尋樂子。”

  薛淩苦笑：“早些時候阿衡打給我，說兩個老人又吵架了，之瀾叔幹脆關了手機離家出走，現在人還沒找著。”

  “這……”薛爸爸搖頭皺眉：“咋會鬧了？”

  薛媽媽安撫道：“過兩天就好了。之瀾不是小孩子，用不著擔心他。他應該是散心去了，晚些時候估計會來園子裏住。天氣熱，晚上十一二點也不算晚。等接了孩子，就一塊兒回去等著他。”

  二十多分鍾後，眾人到了機場外。

  薛淩帶著幾個老人進了候機室，找到旅客出口處等著。

  “十點多了吧？到了沒？”

  薛淩掏出手機，撥打大兒子的手機——仍是關機狀態。

  她又撥打了薛揚的手機——也是關機狀態。

  “應該還沒到，手機都還關著。”

  薛爸爸眯眼看了看手表，疑惑道：“不是說十點嗎？都十點快十分了。”

  “沒事。”薛淩解釋：“長途航班沒法那麽準時。他們起飛沒延誤，降落應該不會差太遠。”

  又等了十分鍾，薛淩擔心幾個老人站不了那麽久，問他們要不要去角落裏歇著。

  “用不著！才一會兒而已，腿不酸！”

  “哪有那麽虛弱了！”

  就在這時，薛淩的手機響起！

  “媽！我們到了！在等著取行李！”

  薛淩笑了，道：“我們都在外頭等著呢！麻利點兒啊！”

  幾個老人都興奮起來。

  三四分鍾後，隻見小欣狂奔跑出來，歡呼大喊：“奶奶！外公外婆！媽！”

  “哇！是欣兒！”

  “小欣啊！俺的寶貝！”

  後麵的三個少年則或拖或扛或提，一個個笑容滿臉，眉眼盡是陽光般的青春，先後湧了過來。

  兩個保鏢各拖一個大行李箱，走在側方。

  鬧哄哄笑哈哈的重逢後，眾人魚貫離開機場，先後上了車。

  “哇塞！還是家裏的車舒服！”

  “飛了十幾個小時，累垮了！”

  “外公外婆，奶奶，我們給你們買了好多好多禮物呢！”

  “媽！爸呢？他怎麽沒來？”

  薛淩笑答：“他出差了，過兩天就回來。”

  滿車的歡笑聲和嚷嚷聲起此彼伏，直到下了高速，徐徐開往馨園。

  “喂喂喂！你們看！那個人……好像是之瀾叔公哎！”

  “什麽好像！明明就是！呀？叔公怎麽走路一拐一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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