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一會兒，顧依然目光微沉，看著雲初，開口說道：“我最近總做一個夢，這個夢困擾我好多天了。”

  雲初很安靜地坐在那兒，雖然沒有開口回應，可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讓人輕易地感覺到，他很認真地傾聽她說話。

  顧依然就知道，他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我夢到一間古色古香的新房，身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子坐在床邊，雙手雙腳都被綁著，她在不停在掙紮，顯然是不想嫁給新郎。

  可是，她被綁得那麽牢固，根本就沒有辦法逃脫。

  沒過多久，便有人攙扶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進來，他好像醉得不輕，連路都走不穩。

  他應該就是新郎吧。

  攙扶他進來的人走後，房間裏就剩下新郎和新娘。

  新娘更加害怕，恨不得蜷縮成一團，可她根本就沒有辦法那麽做。

  新郎像是真的醉得不清，又像是中了藥似的……開始強迫新娘。

  新娘不敵，叫天天不靈叫地天不應，就就那麽被……”

  顧依然的話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不僅因為她第一次做這個夢時候，夢境就是從這裏斷開，也因為坐在自己對麵的人是雲初。

  他畢竟是一個男人，自己跟一個男人講自己夢裏看到人家洞房的事，總歸不好。

  雲初的身體微微前傾，淡淡問道：“後來呢？你說你最近幾天都被這個夢困擾，後來怎樣？”

  顧依然輕抿一下唇瓣，接著說道：“後來，我又夢到過那個女孩，還是同樣的夢境，她被強了，然後被關在那棟華麗的老宅院裏，每天過著少奶奶一樣的生活，卻一點兒也不開心。”

  她說著，臉上露出一種感同身受表情，仿佛不是夢裏的女孩過著那種生活，而是她自己過著那種生活一樣。

  “再後來呢？”雲初問道，表情依舊淡淡的。

  在問這句話的時候，眼底一閃而過的微光，顧依然並沒捕捉到。

  她歎了一口氣，說：“夢大概就做到這個階段，斷斷續續，散開看很混亂，可連起來看，又好像一個故事一樣，大致可以拚湊起來。後麵還會發生什麽，我還會不會再繼續做這個夢，就不知道了。”

  她無奈地說著，停了一下，眉心微蹙，看著雲初，有點猶豫，有點兒糾結。

  “怎麽了？”雲初關切地問道，“是不是還有什麽不想說？”

  “不是。”顧依然搖頭，“確實還有點兒事沒說，不過不是不想說，而是……”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

  畢竟，夢裏的新娘跟她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她懷疑夢裏的新娘就是過去的她。

  這種懷疑怎麽好意思開口。

  “沒關係，如果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用說。”雲初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可顧依然想到，自己今天約他見麵，並隻是想要一個傾聽者，還想聽聽他怎麽說，甚至還想著從他口中得知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那麽，既然這樣，她還有什麽理由逃避。

  “其實是這樣……”顧依然看著雲初，輕吸了一口氣，語速飛快地說道，“我看到夢中新娘的臉，她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

  雲初驀地怔住，麵色微微變了變，眼底的異色更是明顯，不過很快就被他給掩藏起來。

  這次，顧依然一直盯著他在看，所以，即便他掩藏得再快，也還是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阿初，你這表情，是覺得驚悚呢？還是……知道什麽內幕？”顧依然開誠不公地說，“我今天約你來，除了想找個人傾訴，還想問了你一些事兒。”

  她覺得，在雲初麵前，她不用偽裝，不用繞彎子。

  她一直都知道，他能告訴她的事，隻要她問，他都會說。

  如果他不說，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他不能說。

  不能說，而不是不願意說。

  雲初搖了搖頭，不答反問：“想問什麽事兒？”

  “嗯嗯，有事兒想問你。”顧依然糾結道，“可能會有點兒為難你，你不願意說的話就不用……”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停了下來。

  因為她感覺自己多此一說了，她自己方才都想到了，在雲初的字典裏，隻有能說和不可能，沒有願意說和不願意說。

  “問吧。”雲初往前探了控，雙臂撐到桌子上，定定地望著她。

  他的表情再認真不過了，讓顧依然產生一種錯覺，仿佛這個時候不管她問什麽，他都會傾囊相告似的。

  顧依然的心頓時放鬆下來，看著他，開口問道：“你了解顧依依嗎？你知不知道她有沒有什麽喜歡的人？或者說，她有沒有被什麽人喜歡？又或者說……”她有沒有被人強暴過？

  她做著無數的猜測，結果都是想知道，顧依依有沒有可能生過孩子。

  可問到最後一個猜測，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不僅是安若城不許她這麽想，就連她自己這麽想的時候，也會有種深深的罪惡感。

  她想，自己就不能盼著人家好一點兒麽，怎麽就要想得這麽陰暗呢？

  “又或者說……什麽？”雲初顯然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麽意思，蹙眉問道。

  顧依然抿了抿唇，糾結了一小會兒，還是接著說道：“又或者說，她有沒有可能被人強暴過？”

  “……”

  雲初的表情變得很複雜，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仿佛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問似的。

  實則，雲初此刻的內心確實很複雜，複雜得恨不得翻湧起來。

  他不停地問自己，她是不是發現什麽了？她到底知道什麽了？

  腦子好像炸開了似的，胡思亂想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經快要出賣自己。

  顧依然被他複雜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像是豁出去了一樣，朝他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

  她語速飛快地將最近發生的事，跟雲初說了一遍。

  包括自己怎麽被淩靜陷害，破壞自己和安若城之間的關係。

  包括自己親自監督做檢查，得知自己生過孩子。

  也包括自己懷疑是別的人格生過孩子，比如顧依依。最終將她方才的提問給解釋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