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暖暖驀地一怔，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眼前的顧依然，讓她感覺有些害怕。

  跟視頻裏那個殘暴不良的女人有一絲相似。

  她第一眼看到視頻裏那個女人的時候，幾乎驚恐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後來細細回想一下，早在顧依然當初犯案的時候，她就已經見過那樣的她了。

  還有那個膽小懦弱的她，在她被淩曉綁架的時候，也曾出現過，她也親眼見到過。

  隻是當初的她，完全沒有想過來，隻覺得她兩次都是受激過度，行為異常罷了。

  可如今，看到那段視頻，她的腦子終於轉過彎來了。

  顧暖暖深吸了一口氣，朝顧依然冷笑一聲，道：“顧依然，我有沒有亂說，你到現在心裏還沒有一點想法嗎？視頻裏為什麽兩個截然不同的你？你為什麽好幾次都記不得曾經發生過的重要事件？”

  她停頓了一下，雙眼死死地盯著顧依然，嘴唇輕輕地動了動，殘忍地說道：“那是因為你有多重人格障礙！”

  顧依然僵硬地站在原地，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顧暖暖，看著她的嘴巴一動一動地說出那句殘忍的話——

  你有多重人格障礙！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顧依然猛地回過神來，狠狠地瞪著顧暖暖，用力地搖著頭，反駁她的話。

  沒有，她沒有多重人格障礙。

  她怎麽可能會有多生人格障礙？

  她不過就是得了心因性失憶罷了，等她找到病因，解除心理障礙，就會好了。

  她才沒有多重人格障礙，才沒有！

  “顧依然。”顧暖暖往前一步，直逼得顧依然往後退了一步。她雙眼緊盯著顧依然，緩慢而沉穩地說道，“你我都是醫生，雖然主修婦產科，可對其它科也有一定的了解。

  你應該很清楚，你的情況雖然跟心因性失憶很相似，可心因性失憶又怎麽可能會讓你的性格變成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呢？

  顧依然，縱使你不願承認，但你也無法不承認，你，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多重人格障礙可比什麽心因性失憶複雜多了。

  況且，你不隻是分裂出一重人格，而是兩重……不，或許還有更多重。”

  顧暖暖的聲音不輕不重，就像平時說話時一樣，不帶一絲激烈的證據。

  可是，她的話，就像一個千斤重的鐵錘一下一下擊打在顧依然的心上。

  沉悶、痛苦，壓得人喘不過一絲氣。

  她說，她的情況雖然跟心因性失憶很相似，可心因性失憶又怎麽可能會讓她的性格變成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呢？

  是啊，如果真是心因性失憶，那視頻裏出現的那兩個女人又怎麽解釋？

  顧暖暖說得對，縱使她不願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她不隻分裂出一個膽小懦弱的人格，竟還分裂出一個殘暴無良的人格。

  在她失去意識的時候，她們都占據著她的身體，做了些什麽？

  她不知道，不知道。

  腦子裏無邊的驚悚，被這種無知的恐懼所代替。

  顧依然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極度的恐懼，乃至自我否定之中。

  “不，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是……”

  她低著頭，一邊緩緩地搖著頭，一邊喃喃自語著。

  她的情緒，她的精神，一點一點走向崩潰的邊緣。

  突然，她猛地仰起頭——

  “啊——”

  一聲驚叫，她整個人徹底崩潰了。

  顧暖暖被她突如其來的驚叫嚇得倒退了一步，看似平靜卻略帶得意的神色，染上一絲恐慌，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去，直至退到牆上，緊貼著牆，退無可退。

  她此刻很害怕，害怕顧依然突然就成那個殘暴的人格。

  不知道的時候，還不覺得可怕，可一旦知道她是一個多重人格障礙患者，也就是俗稱的精神病，她心裏就一點兒底也沒有。

  其實，有點兒後悔沒有一絲防備地直接向她揭穿這件事。

  就在顧暖暖整個人陷入恐慌之中時，顧依然突然轉身，瘋了似的往外跑去。

  她身上還穿著醫院的病服，隻披了一件薄外套。

  她的背影看起來絲毫不像平時意氣風發的顧醫生，反而帶著滿身的狼狽。

  “哈哈！哈哈哈哈……”

  顧暖暖放聲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都出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看著顧依然這兒狼狽，她心底裏應該是高興才對啊。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裏竟升不起絲毫愉悅感。

  報複了顧依然，看著她徹底崩潰，她為什麽一點兒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

  為什麽？

  顧暖暖不知道，她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身體沿著牆壁慢慢地滑下去。

  兩隻手上拿著的手機，也脫手而落。

  她頹廢得不似剛打了勝仗，反而像個落敗的公雞。

  雲初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顧依然不在。

  他一顆心頓時慌了。

  他手上拿著手機，一路上將顧暖暖和顧依然的對話一絲不落地聽了進去，隻除了方才進電梯時，手機突然斷線，竟不知道顧依然已經離開了。

  她受了那麽大的刺激，一個人獨自離開會去哪兒啊？

  雲初滿心著急，死死地瞪著顧暖暖，一步一步地走過去，蹲下身，突然出手，一把扣住顧暖暖的下顎。

  “她去了哪兒？”他陰森森地問道。

  顧暖暖下顎吃痛，緩緩地抬起來，就看到了滿身戾氣的雲初。

  這個男人她曾見過一兩次，自然知道他是在問顧依然。

  她記得，之前見到他的時候，他雖然總是一副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但待人也還算溫和。

  可是，現在他為了一個顧依然，居然變得像個惡魔一樣。

  “顧依然到底有什麽好？”顧暖暖不服氣地瞪著眼前的男人，不答反道，“為什麽你們所有男人都對顧依然那麽在意、那麽好？安子遇如此，安若城如此，就連你也如此！她顧依然不過就是一個精神病！她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