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問起案發那天的事，顧依然神情一緊，下意識地攥緊了手心。

  雲初微微傾身，朝她低聲說道：“依依，相信我，我會幫你。”

  顧依然的神情鬆了鬆，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我當然相信初哥哥，這個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

  她臉上滑過一絲小女孩似的天真，望著雲初，露出一個淡而靦腆的笑容。

  雲初伸出手，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那依依仔細回憶一下，施亮死的那天，你、是不是出現過？都看到了些什麽？”

  在說出“你、是不是出現過”的時候，他明顯停頓了一下，神情變得晦暗不明。

  顧依然眉心輕蹙，眼簾微抬，抿著唇想了想，慢慢地回憶道：“那天早上，天還沒亮，我就醒了過來……心裏特別難受，一個人悄悄地跑了出去……”

  “為什麽會特別難受？”雲初情不自禁地打斷道。

  顧依然咬了咬唇，對上他的目光，很快就移開，小手絞得很緊，顯然想到什麽不好的事。

  雲初眉心一蹙，輕聲說道：“好，你不用解釋，繼續講。”

  來此之前，他已經將這個案子包括她的一切情況，全都了解清楚了。

  自然知道她那天早上受了什麽委屈，為什麽會一大清早像個孤魂野鬼似的跑出去。

  安若城。

  這個帶給她傷害的男人，他深深地記住了。

  見他不再追問，顧依然輕輕地鬆了一口氣，接著回憶道：“我心裏很難受、很難受，不知道該怎麽辦，找不到宣泄的方法，隻能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突然，眼前出現一個男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拉扯著讓我跟他走。

  我條件反射地掙紮著，慌亂間抬頭看過去，發現他竟然是施亮。

  我猛地僵住了，一時不慎，就被他拉到一個小巷子裏，按在牆上，意欲……”

  她說著說著，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雲初安撫地撫摸她的背，一邊輕輕地拍著，一邊柔聲道：“乖，別怕，都過去了。”

  顧依然的情緒好似得到了極大的安撫似的，慢慢地平靜下來，接著說道：“我極力反抗，他惱羞成怒，猛地一巴掌扇過來，我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人事不知。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破舊的小木屋裏，從木板搭建起來的牆的縫隙看去，那兒應該是一個荒無人煙的小山林。

  我很害怕，飛快地跑到門邊，想到打開門衝出去，可那門好像被人從外麵反鎖了，怎麽打不開。

  我蜷縮在門邊，害怕極了，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慢慢地回憶著，訴說著，整個人好似回到了當時的情形之中，情緒緊張得不行。

  她擺在桌子上的手掐在一起，幾天沒剪的指甲幾乎掐入肉裏。

  雲初忙伸出手，一把握住她。

  她的手冰涼極了。

  在他握住她的瞬間，好似尋到了一個溫暖的救贖，用力地反握住他的手，抬頭，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雲初心痛了一下。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讓她再次回憶起那樣痛苦的一幕，可他必須這麽做，才能了解當時的情形，找到替她脫罪的方法。

  “依依，你描述的地方，正是凶案現場。後來呢，又發生了什麽事？”

  顧依然身體微微一僵。

  在他的目光鼓舞下，她輕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後來，沒過一會兒，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快地腳步聲，還伴隨著男人哼著小曲的哨子聲。

  我渾身一僵，下意識地透過門縫看出去。

  是施亮！

  他來了，臉上帶著淫笑朝著門這邊走過來。

  我心口猛地提起一口氣，整個人都僵住了，緊緊地抱住自己，緊張地屏住呼吸，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我感覺心口好似被栓著一根繩子，連呼吸都變得不太順暢。

  我多麽希望這個時候，能突然出現一個人，救救我。

  我看到他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

  這時，他身後突然奔出一道黑影，猛地撲倒他！”

  “你確定看到有人來救你，而不是你的幻想。”

  “不是。真的有人來。”顧依然緊張地呼吸著，“我看到施亮被撲倒，心口那根崩緊的弦猛地斷了，用力地呼吸。

  外麵傳來非常激烈的打鬥聲，我很害怕，又很慶幸。

  我縮在門邊，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她一邊說，一邊憋著氣，好像身臨其境一般，完全將自己代入進了回憶的案發經過之中。

  雲初神情一凜，追問道：“你看到幾個人在打鬥？除了施亮，可曾看到跟他打鬥的人的臉？”

  “我、我不知道。除了施亮，我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臉。”顧依然搖著頭，蹙著眉，一臉糾結，“我當時很害怕，不知道有幾個人，可能是兩個？三個？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見她情緒又激動起來，雲初柔聲安撫道：“別急，不記得就別想了。你繼續說，後麵又發生了什麽？”

  顧依然放緩了呼吸，慢慢地平靜下來後，又接著道：“外麵打鬥了一會兒，我突然聽到一聲慘叫，緊接著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打鬥聲突然就結束了。”

  “誰的慘叫？”

  “施亮。”

  “後來呢？你看到什麽？”

  雲初的詢問聲雖變得急切，卻一點兒也不唐突，音量和語氣都恰到好處。

  顧依然自然而然地循著他的問題回道：“我嚇得縮成一團，又忍不住好奇，透過門縫看出去。突然一眼就看到施亮滿頭是血地躺地地上！

  我看到他的眼睛睜得大大地，嘴巴蠕動了幾下，頭一歪，突然就不動了。

  他的臉正對著我的方向，一動也不動地睜著眼睛，像死了一樣……

  你嚇得幾乎忘了驚叫。

  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我感覺到有人一步一步靠近，驚恐地睜大眼，雙手死死地捂著嘴巴，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那人慢慢地走到門邊，站了一會兒，突然猛地踹向木門。

  ‘砰’地一聲，門被踹開了！

  我嚇得大叫一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