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大忙人
作者:稻草天師      更新:2020-03-12 11:14      字數:3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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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徐銳,見過棲霞公主。”

  劉府的門廊下,徐銳抱拳下拜,雖然穿著常服,卻亦如初次見麵時一般光彩照人。

  棲霞公主也還是那身男裝打扮,知曉了她女兒身的身份之後,略帶英氣的靈秀麵容越發讓人覺得俏皮可愛。

  雖然早已得知徐銳安然無恙,但真正見到他的這一刻,棲霞公主心中那一絲隱隱的不安才算完全消去,兩隻眼睛彎成月牙,濃濃的期許都變成了燦爛的笑容,亦如早晨的陽光,明媚生姿。

  “一別多日,徐兄安然無恙否?”

  棲霞公主以男子禮示之,徐銳亦用男子禮回之,二人四目相對,仿佛多年老友,不禁展顏一笑。

  “勞煩公主掛念,在下一切安好,難道公主是專程來探望在下的?”

  徐銳微笑著問。

  棲霞公主俏皮地哼了一聲:“徐兄想得美了些,本宮是剛好出來辦事,順道來興師問罪的!”

  說完,也不等徐銳反應便背負雙手,邁開步子,自顧自走進劉府,把徐銳摔在了身後,那模樣倒是與她爹老趙有那麽幾分相似。

  “興師問罪?”

  徐銳望著她纖弱的背影,莞爾一笑,慢慢跟了上去。

  六月中旬,正是夏日炎炎的時候,然而這個早晨卻既清爽,又晴朗,格外曼妙。

  二人在花園的涼亭中小坐,起初聊起問天閣上的對聯和詩文,後來又說起徐銳此次遇險的諸多細節。

  徐銳本就口齒伶俐,又是親身經曆,說起來自然口若懸河,精彩紛呈。

  棲霞公主杵著下巴,時而緊張,時而驚喜,一顆芳心隨著徐銳的故事跌宕起伏,講到徐銳用白磷騙魯康的時候甚至忍不住拍案叫絕,著實惹人憐愛。

  不知不覺,一壺清茶已經續過三次水,幾個時辰的美麗時光就好像是瞬息而過,等兩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午後時分。

  這段時間除了送水的下人,劉府上下不但無人打擾,甚至就連午飯都沒叫二人,徐銳暗自感激劉夫人的善解人意,棲霞公主卻微微有些臉紅。

  或許也察覺到那若有若無的一絲尷尬,徐銳訕笑著轉移了話題。

  “公主不是說要來興師問罪的麽?”

  聞得此言,再見徐銳一臉壞笑,棲霞公主頓時將俏臉一板,恨恨道:“還說呢,你這人忒的狡猾,一上來就說些花言巧語,讓本宮忘了此事,偏偏這會兒又故作好人。”

  徐銳雙手一攤,叫屈道:“公主明察,明明是您一定要聽在下說故事的。”

  棲霞公主臉上更紅了些,啐道:“我讓你說你就說,問天閣上怎麽不見你怎麽聽話?告訴你,那一日你讓本宮受了委屈,本宮就是為這事來興師問罪的。”

  徐銳笑道:“那日多有得罪,幸好公主大人大量,不和在下計較,既然公主仁義,在下也不能小氣,便補償公主一樣東西如何?”

  棲霞公主也笑了起來:“知道你坐擁天寶閣這等福地,手中至寶多不勝數,可若想拿那些俗物收買本宮,可沒那麽容易。”

  徐銳笑道:“公主乃天潢貴胄,自幼見多識廣,那些所謂的寶貝自然入不得您的法眼,在下又如何會這般不識趣?”

  被他這麽一說,棲霞公主倒真來了幾分興趣:“那你打算拿什麽補償本宮?”

  徐銳道:“公主閨名瑩,意為奪目寶石,能配得上這般璀璨的,恐怕也隻有天上那潔淨無瑕的白雲耳。”

  棲霞公主打趣道:“如此說來,你是打算摘下天上的白雲送給本宮?”

  “正是!”

  徐銳理所當然地說。

  “什麽?”

  棲霞公主一愣:“我隻是開個玩笑,徐兄何必當真?”

  徐銳笑道:“怎麽,莫非公主不信我能摘下白雲?”

  棲霞公主啞然失笑:“此話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我隻當他是存心戲弄,你這個聖人之像嘛,本宮姑且信你三分。”

  徐銳笑道:“那便請公主給在下幾天時間準備,到時候在下一定把天上的白雲摘下來送你。”

  棲霞公主望著徐銳,眼眸中升起一絲莫名的甜,點頭道:“便一言為定!”

  少女懷春總是詩,本是天真浪漫的年紀,誰又不喜歡有人能為自己做那些別人做不到的事呢?

  當時間擦去明媚,有些記憶會變得模糊,但每每回想起來卻依舊能聞見那股動人的芬芳。

  就好像這個午後,多年以後再度回想,總覺得眼前掛上了一層紗簾,朦朦朧朧,動人心魄。

  然而,棲霞公主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兒家,在劉府上待了這麽久已經算是犯禁,即便再美好,再不舍也到了分別的時候。

  徐銳將她送到大門前,兩人一步一回頭,竟都有些依依不舍。

  “我走了……”

  棲霞公主望著徐銳,最後說了一句,便真的轉身出了劉府大門,朝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走去。

  徐銳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裏莫名的悵然若失。

  “喂!”

  突然,棲霞公主站在馬車車頭上朝他高喊了一聲,徐銳豁然抬頭,隻見她指著天下的雲彩道:“若你真的說到做到,從今往後便許你和哥哥姐姐們一起叫我青梧!”

  說完,棲霞公主雙頰緋紅,逃也似地鑽進了車廂。

  “青梧……”

  徐銳望著緩緩馳遠的馬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少爺……”

  不知過了多久,安歌端著一盒精致的糕餅來到徐銳身後。

  徐銳回過神來,心情大好,從盒子裏隨意拿起一塊便要往嘴裏塞。

  “這是曹小姐早些時候送來的。”

  安歌壞笑著說。

  徐銳微微一愣,仍將糕餅扔進了嘴裏,然後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

  “想什麽呢?小小年紀,成天琢磨些亂七八糟的事。”

  安歌委屈地揉著腦門,撇撇嘴,跟著少爺往後院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少爺,李鵬程來了,已經在前廳等了小半個時辰,臉色很難看。”

  “哦?”

  徐銳又是一愣,笑道:“我不去找他,他倒先找上門來了,有意思,他說過什麽了嗎?”

  安歌搖了搖頭:“這人鼻子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會跟我說什麽?”

  徐銳笑道:“這也難怪,人家畢竟是北朝最大的錢袋子,太子黨的中流砥柱,能不驕傲麽?走吧,隨少爺我去會會這個家夥。”

  一邊走,徐銳一邊從懷裏掏出一遝織鏽華麗的錦囊,從中找出了繡著李鵬程名字的那一隻,掏出裏麵的紙條又細細看了一遍。

  這些錦囊都是李鄺給徐銳的長興權貴的生平,所有資料全部出自錦衣衛的內檔,不僅十分詳實,而且還有一切其他渠道絕對無法獲取的秘聞,對全麵分析一個人至關重要。

  據情報顯示,李鵬程今年隻有三十二歲,乃是武昌候李戈幼子,宏威皇帝的侄兒,此人手段狠辣,脾氣陰狠,雖在文武兩道上都沒什麽建樹,但尤其善於斂財。

  他實際控製著大魏最大的商號百業商行。

  大魏的權貴與明朝類似,隻不過由於天下尚未一統,武將地位甚高,因此除了文官集團、勳貴集團(擁有爵位的貴族、外戚和皇室子弟)、宦官集團之外,還多了一個武將集團。

  在宏威朝,這幾個集團之中以勳貴集團根基最深,勢力最大,武將集團次之,文官集團再次,宦官集團居於末尾。

  由於涇陽大敗,武將集團幾乎被武陵王和宏威皇帝連根拔起,新的武將集團尚未形成,所以勳貴集團的勢力漸漸甩開其他幾個集團,變得一家獨大。

  如果說遼王的背後是文官集團,那麽太子的背後則是整個勳貴集團。

  畢竟是十五年的太子,所謂名分早定,盤根錯節,單論勢力,即便有內閣首輔和陰妃的全力支持,遼王相比太子還是弱了不少。

  不過禍福相依,徐銳總覺得,宏威皇帝之所以壓製太子,除了他才學的確較弱之外,也和背後過於強大的勳貴集團有關。

  而這家百業商行便是整個勳貴集團,或者說是太子黨的錢袋子,李鵬程本人也是勳貴集團年輕一代的核心人物。

  如果僅僅如此,現在的徐銳恐怕會對這類人敬而遠之,可壞就壞在百業商行還控製著朝廷九成以上的鹽鐵專營之權。

  也就是說,戶部每年開具的鹽鐵勘批有九成是給他的,徐銳要想分一杯羹,便要從他身上切下一塊蛋糕。

  鋼鐵是工業化的基礎,鐵器專營之權絕不能變成徐銳一係列計劃的攔路虎,所以即便他再不願意,也要虎口拔牙,這個同樣年輕氣盛的李鵬程,他早晚都要去碰上一碰。

  徐銳收好錦囊,心中又過了一遍預先想好的談判籌碼,踏進了前廳。

  “徐校尉,你好大的架子啊。”

  他才剛剛進門,前廳裏立刻傳來一個陰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