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恩恩怨怨

  我的身體似乎飄入了虛彌空洞的空間，身體被暖暖的光包圍著，周圍一片光亮，但是那種光很柔和，並不刺眼。

  一陣清風撫過，我的身子慢慢的往下沉，漂浮在高空中，沒有害怕的感受，視野範圍內，黑壓壓的一片人。

  一道刺眼炫目的紫光劃破天際，與我擦肩而過。

  我順著剛剛紫光發出的方向望去，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了洪淵的身影。

  在一片蒼茫翠綠的草原之上，洪淵背對著一個女子站在嚦嚦的風中，像是天地間最為孤傲的王者。

  而背對著他的那個女子是我，又不是我。

  因為她是柳茵茵！

  這一刻，我明白此刻我魂遊在我的記憶中。

  我盡量讓身子沉下去，飄到他們的附近。

  “洪淵，你交出九幽古卷！否則今日，你隻有一死！”一個老道模樣的男人提著銀劍直指洪淵的鼻尖。

  洪淵一臉焦急的表情，額頭都冒著一層微微的汗水，我從沒有見過如此慌亂的他。

  高高在上的帝王，被大臣逼宮時的表情，和此刻洪淵的表情如出一轍。

  “千正然！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虛咒》真的不是我拿的，現在還在西夜城中。我知道啊，我如何說你都不會信我的！但是，你自己想想，我們認識了這麽多年，我品行如何你應該最為清楚。我要那卷古卷有何用處？”

  洪的話語裏，帶著無奈、諷刺和焦急，蒼白的辯解如此的無力。

  誰會相信一個人的人品。

  這種捉摸不定的事物。

  老道士千正然冷笑一聲說：“天下人誰不知道《虛咒》裏記載的秘法有多強？西夜城的藏寶閣有神獸守護，能盜取的隻有屈指可數的幾人。三卷古卷守護者，還有你我二人。你說，不是你是誰？越是強的人，越想變得更強。如今就算拚上我這條老命，也要跟你拚個你死我活！”

  “洪淵，我不會放過你的！！！”

  老道士又厲聲補了一句。

  我看著老道士橫眉瞪眼的模樣，越發覺得熟悉！

  這個老道士不就是千家世世代代供奉的神像麽！怪不得我會看著如此的眼熟。這模樣，正和我在千家祖廟中見得一般無二，凶厲中帶著莊嚴肅穆。

  “拿命來吧！”千正然厲喝一聲，如細密春雨般的劍氣已然飛落下來。

  柳茵茵幫著洪淵抵抗著劍氣，身上的衣衫被割破出無數的小裂口，從皮膚中潺潺的流出了鮮亮的血液。

  “茵茵，你走！這是我的事情！和你無關！”洪淵冷聲說了句。

  “無關？”柳茵茵背靠著洪淵，抵抗著不斷攻過來的小道士，“洪淵，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欺負你就是欺負我柳茵茵！”

  “你別胡鬧了好不好？趕緊滾！我沒有心情分心照顧你。”洪淵的聲音冰冷徹骨。

  “我需要你照顧嗎？”柳茵茵也不甘示弱，“你讓我滾！我偏偏不要滾！”

  “你有病！你趕緊滾！”

  “我不滾！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懷裏。”柳茵茵撅著嘴巴稚氣的說了句。

  “女人就是煩，就是無理取鬧！我對你沒有任何情誼。你為何要執著於我？”洪淵冰冷的話語，像是一般刀子，刺痛著柳茵茵的心，那種心痛，與我相連。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長了倒刺的尖刀，挽進心口，又拔了出來。

  “別犯賤了！趕緊滾！”

  洪淵說著朝柳茵茵拍了一掌。

  這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柳茵茵的後心之上，她整個人失去重心，像是受了狂風吹拂的羽毛一般，嗖的一下朝遠處衝去。

  我似乎感受到了當時有多痛，不光是身體上的疼痛，還有心靈上的痛。

  因為。

  柳茵茵就是我，我就是柳茵茵。

  整個身子，在洪淵的掌力作用下，飛速的朝遠處墜去。她重重的撞上了很遠很遠的一處山石，才停了下來。一口腥紅的血從嘴巴裏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我連忙飛過去，看著我自己的模樣，柳茵茵的模樣。

  清冷泛白的小臉，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洪淵，你真的這麽狠嗎？對我終究是這樣.狠到不惜震碎我的內髒。”

  柳茵茵說著扶著冰冷的巨石跪了下去，鼻子裏湧出的血液根本都止不住，她摸索著身上，很快掏出了一個錦盒，裏麵有一顆黑色的丹藥。

  “隻剩一顆保命的丹藥了。”柳茵茵苦笑著看向遠處喧囂的戰場。

  我知道，她不會吃的。

  因為，最好的總是想留給他。

  黑壓壓的千人敵軍之中，那道紫色的光芒不斷的起起落落。

  她緩緩的靠著巨石坐了下來，呆呆的望著遠處的喧囂，細細的聆聽著呐喊的聲音。

  “洪淵，為什麽，你就不能讓我留在你身邊？是生，是死，我都心甘情願。”

  一滴清冷的淚從柳茵茵的眼角處緩緩的滑了下來。

  我終於明白，為何洪淵如今無論去向哪裏都會帶我在身邊，不嫌我累贅，不嫌我麻煩。

  因為，他終於明白了那個道理。

  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我的心口既疼又暖。

  遠處，那道紫光越來越弱，像是飄搖的燭火，在風雨中堅持著，卻即將要熄滅一般。

  “千正然，我不想傷你，也不想傷道仙的任何人。你是人仙，比地府的那些家夥要尊貴，我若是把你殺了，你失去了肉身，你就會淪為他們的階下囚。你懂不懂！一切都是陰謀。道仙們的實力太強了，冥界忌憚你，也忌憚我，我們強強聯手是他們最為礙眼的存在。即便我們什麽都不做，即便我們都沒有錯！”

  千正然一陣狂笑，說：“洪淵，你果然同閻君說的一樣。將責任推卸給了冥界！”

  “正然君，你冷靜的想想！用用你的腦子！動動你的腦子啊！”洪淵一麵要對付千正然，一麵要向他不斷的解釋。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你我一直明白這個道理。就算不是你偷的古卷，但是你的嫌疑最大！我不可留你。洪淵，對不住了。我把你除去，憑我們道仙一脈，也可以保護好九幽古卷。”千正然唇邊竟然掛著絲陰毒的笑。

  洪淵看著他，愣神了很久。

  “你說的對。但是我不想死，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他回過臉，看向柳茵茵的方向。

  這一回眸。

  一眼千年。

  終究錯過。

  她，到死也在誤會著他。

  她，到死都在怨恨著他。

  她，到死都在深愛著他。

  在愛恨交織的情緒中，含恨而終。

  柳茵茵不知道，洪淵對她用情已深。

  不過，我知道。

  我知道就足矣。

  洪淵咬著牙重傷千正然，十招之內，就要了千正然的半條老命。

  小道士們扶著千正然，隻見他瘋狂的陰笑著，那笑聲響徹天地。

  “洪淵！你終於下手了。不過，你也中了我為你下的毒。隻要我一死，你也完蛋了。你中的毒，無藥可解，你千年萬年都要和我糾結在一起。我要永生永世的囚禁你！禁錮你！哈哈哈哈！”

  千正然說完，哇的嘔了一大口黑血。

  小道士們見自己的道仙尊主都受了如此重的傷，也沒人敢上前與洪淵再繼續較量一二，連連後退，扶著千正然落荒而逃。

  洪淵唇邊掛著淡漠清冷的笑。

  這一世，他從沒有露出過溫暖的笑顏。眼眸裏除了殺氣就是冰冷，整個人像是從黑暗深淵走出的至尊魔王，如此的冷漠，如此的不可一世，如此的桀驁不羈。

  他提著紫陽劍，緩緩的走向柳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