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墜河

  琉璃一陣冷笑，後腿猛得一蹬，我感覺我和她都失去了重心，朝橋下跌去。在瀝瀝刺骨的風中，連身子都很難站穩，更別提糾纏在一處的三人。

  琉璃卷著我猛然翻過了橋欄杆。

  “別跳！”傲殊尖叫。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

  幾秒後，我回過神。

  我和琉璃已經像兩股藤蔓一樣緊緊的纏在一起，吊在橋的下麵，來回搖擺，像是掛在房簷上的晴天娃娃。

  而傲殊，雙腳勾著橋欄杆，一隻手抓著琉璃的胳膊，一隻手抓著我的後脖領子。

  橋下洶湧的河水拍打在我的身上，是一種錐心刺骨的冷。

  河麵上的戾風吹得我睜不開眼睛，隻覺得有無數把尖利的刀子隨著風穿透五章六腑一般。我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冰冷寒涼，好像整個身子都要凝結成冰雕。

  我下意識的掙紮著，去抓脖子後麵傲殊的手。傲殊的手臂崩的很緊，估摸已經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來承受兩個人的體重。

  “雪湛，別放手！”傲殊朝我吼了一聲。

  很快，他的吼聲在風中消失。

  琉璃抱著我，頗有深意的揚唇一笑，內斂的笑容中帶著幾分鬼魅的邪氣，她說：“馮雪湛，遇見你我真的很幸運。也很不幸。是你讓我碰見了我心愛的男人，也是你，讓心愛我的男人為你心動。我這個人，有種永不言敗的精神。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我永遠都不會輸給你，一個凡人！今天不會輸，未來也沒有機會讓我輸。馮雪湛，永別了。當然你放心，我會幫你照顧好洪淵的。”

  她說完，一道刺眼的銀光閃過，隻聽見傲殊啊的一聲尖叫，痛苦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開。

  我的身子失去了支撐，垂直掉了下去。

  腥紅的氣味在我的臉頰上彌漫，不知道是我的血還是傲殊的血，整個眼眸都染成了鮮紅色。

  我已經完全搞不清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一刹那，我想起了太多。

  腹中的寶寶，洪淵的笑，母親厭惡的眼神，千琦扇在我臉上的那一巴掌。

  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我不停的往下沉，河水咕咚咕咚的灌入我的口中，我的肚子中。

  我憋著一口氣，掙紮著，身上洪淵的衣服極其吸水，笨重的像是千斤墜一樣帶著我墜入無盡的黑暗中。

  水湧入了我的鼻子裏，我覺得順著我的鼻子已經灌入到我的腦袋中。

  一道紫光閃過。

  我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切，似乎都要結束了。

  夜色沉沉，天上都是繁星，伸手就可以觸及一般的星辰。

  我躺在柔和的風中，遠處是零星的胡楊樹，迎著風，在寂靜的夜裏，颯颯的樹葉聲傳得很遠很遠。近處迷迷蒙蒙披著一層薄紗的湖泊中，淡粉色的天山花隨著微風搖擺，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伸了個懶腰。

  “茵茵！快來！看我們抓來的俘虜！你挑挑看有沒有中意的奴隸。”

  “哦。”

  我應了一聲，心裏卻是空落落的。

  我是誰？

  我在哪裏？

  我似乎是我，我又不是我……

  總之，不管那麽多了！

  身邊的女孩挽住了我的胳膊，“茵茵姐，阿爹對您真好。俘虜一到就讓你先挑選。不過，阿爹對您好也是應該的，畢竟你醫術高超，是你救了我們全族的人。”

  我笑著點頭，被身邊的女孩歡快的拉到了奴隸場。

  一堆堆的篝火猛烈的燃燒，無盡的草原，深邃的湖泊，蕩著星辰和月亮的影子。遠處一片黑暗，可是，此地卻被篝火照成了白晝。

  人們歡呼雀躍，圍著篝火拍打著腰鼓，跳著歡快的舞蹈。

  “茵茵~”一位中年男子迎了過來，臉上帶著暖如夏風一般的笑容，溫暖又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他朝我招了招手，“茵茵，你不要拘束，你現在就是我的女兒，不要拘束。天山草原永遠都是你的家。”

  我環視周圍，所有的人，除了挽著我的女子，都對麵前的中年男子極為恭敬順從，半曲膝跪在我們麵前。

  “茵茵，去選幾個合心的奴隸吧。這些都是我們新抓來的。”中年男子指了指身後的幾個大籠子。

  我惦著手裏的折扇，身上的衣著明顯和眼前的所有人不同，當然，這並不令我懼怕眼前的中年男子。

  我閑庭信步的朝鐵籠走去。

  “主子！主子！選我吧！”

  “選我吧！我不想死！”

  “主子，我什麽粗活都會做，您選我吧！”

  奴隸們隔著籠子渴望的看著我。

  “茵茵姐，你喜歡哪種奴隸？”身邊的女孩問我的時候露出了一個難以捉摸的笑。

  “不知道。”我淡淡的答。

  “那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不錯。你要是不喜歡，雅莉可就享用了。”她的眼眸眯成了一條縫，帶著色眯眯的笑。

  我沒有理會這位叫雅莉的小妹妹，在我眼裏，她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而已。

  “茵茵姐，你看那個，用起來肯定不錯！”

  用起來不錯……

  我側過臉驚詫的看著雅莉，問：“你說的用……是怎麽個用法？”

  雅莉臉頰一紅，用胳膊撞了我一下，笑眯眯的說：“茵茵姐可真是的，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就是那個用起來嘍~~~我們天山草原的女子，喜歡什麽就要什麽，不要遮遮掩掩嘛！跟你在一起這幾天，弄得我都知羞咧！”

  “用我吧！”

  “主子，您看看我！我身強體壯！力氣大，包主子滿意！主子！看看我！”

  奴隸們又開始躁動起來，說的話也越發的露骨騷性。

  我一路黑著臉，圍著幾個籠子轉了好幾圈，應是一個入得了眼的人都沒有找到。

  忽然，角落裏的他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再也挪不開了。

  一隻小小的身子，在幽暗的角落裏，身上穿著破爛的衣衫，倔強的眼神和那些渴望得到主子青睞的奴隸顯得格格不入。

  我的腳步，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直接繞過籠子，走到小奴隸的麵前。

  我蹲下看著他，他的眼眸深邃的猶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眼神裏沒有一絲絕望，也沒有對生存的渴望，不過倒是有種不符合年齡的，說不出的堅定。

  他完全的與眾不同，沉穩的氣息中帶著一股淡淡的高貴和漠視，像是小小的王，俯視著眾生。

  “你叫什麽？”我問。

  “洪淵。”他淡淡的開口說，聲音如朔風初靜。

  雅莉走了過來，拽了拽我的胳膊，說：“茵茵，你怎麽能在奴隸麵前俯下身子？這不符合你的身份。”

  我笑著搖了搖頭，說：“沒關係。這個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