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子煜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我一直認為自己沒錯，直到你失蹤了以後，我才恍然發現自己過得有多糊塗。我曾去找過你，可是你失蹤的那條路和來這裏的路是不同的方向，我又怎麽可能找得到你呢？

  我身邊的人都跟我說，外麵天寒地凍的，你肯定凶多吉少。

  可我不信，堅持不把你的戶頭吊銷。

  可是，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你仍舊一絲音信也無。

  我的心情低落極了，有時間就會跑到歆然的墳前，一坐就是許久。

  那時候，我就在想，上天對我真狠啊！把歆然從我的生命裏帶走了，現在又把和她血脈相連的你，從我的身邊給帶走了！

  做個孤家寡人，這也許就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懲罰！”師為國說到這裏，眼裏有淚光閃爍。

  “你不是孤家寡人，你還有你現任妻子和她的兒女，現在更是連外孫、外孫女都有了，熱鬧得很！”施子煜的話語裏滿是諷刺。

  師為國一副把寧歆然和施子煜當成了全世界的模樣。

  可結果呢？

  師為國的官越做越高，身邊既不缺貼心的女人打理他的生活，也不缺乖巧聽話的兒女承歡膝下。

  在施子煜看來，師為國這日子過得滋潤著呢！

  師為國拉住施子煜的胳膊：“木森，你和歆然在我心裏的地位，是他們比不得的。”

  施子煜拂開師為國的手，冷冷地道：“我現在叫施子煜，不叫師木森，師木森的心早就在那個寒冷的冬天裏被凍死了！”

  “隻要你的人還在，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可以用愛把你那顆冰冷的心再給暖回來。”師為國小心翼翼地道，“木森，不，子煜，就算是看在你媽的麵子上，你再給爸一次機會，好不好？”

  施子煜沒有回答，隻是步子走得更快了，很快便把師為國甩在了後麵。

  師為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哪怕施子煜嘴上說不恨他，可心裏卻是恨的。

  師為國苦中作樂的想，施子煜恨他也好，這總比他在施子煜的生命裏可有可無要來得好。

  施子煜若是知道師為國此時的想法，一定會說：“你想多了！你在我的心裏，隻不過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回到車上，師為國像是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一樣，邀請施子煜去師家坐坐。

  “你放心，家裏除了請來的保姆之外，一個人都沒有！”師為國特意強調道。

  不論馮晚害死寧歆然的事是不是真的，施子煜不待見馮晚和她所出的兒女卻是一定的。

  沒有他們在，想必施子煜能夠感到輕鬆一些。

  施子煜果斷地拒絕：“我不想去！”

  “你難道不想去看看，你媽媽生前住的房間嗎？”師為國誘惑道。

  施子煜感歎道：“看又有何意義，現在恐怕早就物是人非了！”

  施子煜私下裏調查過，師家前些年並不平靜，也曾被人舉報搜查過。

  施子煜記得她媽媽當年是大家千金，陪嫁有很多，屋子裏麵有許多在那個年代看來，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這些東西落在那幫搜查的人手裏，怎麽可能還完好無損？

  倘若隻剩下一個空屋子，那還不如不看，省得把施子煜最後一點念想都給弄沒了。

  師為國道：“沒有，你媽媽過世之後，我就把屋子給鎖死了，到現在為止，屋子裏麵的所有東西都沒有變過，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施子煜之前不想再踏入師家一步，如今卻忽然生出了一股想去看看的衝動，看看那間承載了他兒時所有溫暖的屋子。

  施子煜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師為國見了，不禁笑得眉目舒展，吩咐司機把車開到師家老宅。

  等到了地方，施子煜下車，見到麵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腳步不禁停了下來。

  師為國走在前麵，見施子煜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問：“怎麽了？”

  施子煜沒有回答，而是收斂了所走的情緒，跟上了師為國的腳步。

  進門之後，師為國讓家裏的阿姨給施子煜上茶。

  在路上待了那麽久，施子煜一定渴了。

  家裏的阿姨見到穿著軍裝的施子煜，十分熱情地道：“大少爺！你稍等，我這就給你泡茶去！”

  大少爺這個稱呼，施子煜還真是久違了，隻是他一點都不惦念。

  “不用叫我大少爺，你叫我施同誌就好！還有不用沏茶了，我不渴！”施子煜轉頭對師為道，“師省長，直接上樓吧！”

  師為國自然不會拒絕施子煜的要求，施子煜肯跟他來老宅，對他來說，已經是一件意外之喜了，他不敢要求的再多。

  師為國上樓，用鑰匙將主臥的門打開。

  隨著這扇門打開，仿佛許多塵封的記憶也跟著被打開。

  施子煜還記得他爬到窗台上，差一點掉下樓去，把他媽給嚇得心驚肉跳的場景。

  他還記得他媽坐在床上，將他抱在懷裏，教他背唐詩的場景。

  他還記得他不聽話，惹他媽生氣，被罰站牆角的場景。

  ……

  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卻已經過去了多年。

  “自從你媽過世之後，這間屋子我再也沒有讓人進來過，你是第一個。”師為國用手指撫摸著放置在床頭的全家福。

  那張全家福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每天被陽光直射，微微有些泛黃，卻依然能夠看清楚上麵的人。

  全家福裏麵是一家三口，男的一臉嚴肅，女的眉眼溫柔，她手裏抱著的孩子才幾個月大，對著鏡頭，一副睡眼朦朧的模樣。

  那個時候，他們一家人應該是幸福的吧！

  師為國收回自己的手，沉聲道：“有空的時候，我就進來打掃一下，看著這些舊物，就仿佛你媽還活在我身邊一樣。”

  施子煜以為師為國一直說在乎他媽媽，純粹是唬人的話。

  見到這間屋子之後，他覺得師為國對他媽媽或許真有幾分真心。

  不然的話，已經十幾年過去了，師為國又怎麽還會睹物思人呢？

  可即便有幾分真心又如何？

  即便這間屋子依然屬於他媽媽，但是這間宅子卻已經換了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