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小白打定主意不參加孫念祖的慶功會。

  從黑龍幫總部出來，他直接去到獵人行會，找大潘幫忙，給五菱宏光搭上電，又儲備了好幾桶汽油。

  “燕爺還沒信兒呢？”齊小白問道。

  “沒有呢！”大潘歎口氣，“大風城天翻地覆，我們幾個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鎮不住啊！燕爺倒好，逍遙自在。”

  齊小白笑笑：

  “沒什麽需要你們鎮場子的吧！張家的牌子還鎮不住！地頭蛇勢力更迭，反正獵人行會不能參與其中，就該打好關係打好關係唄！晚上的慶功宴，該去去，該送禮送禮，人家別人什麽樣，你們什麽樣就行了。”

  “隨大流，不挨揍。”

  “對！隨大流，不挨揍。”

  “那你去嗎？慶功宴？”大潘問道。

  “我不去。風無歧是個人物，太死心眼，我不太喜歡……孫念祖處死他的方式。”

  “你還是年輕啊！”

  “怎麽說？”

  “見的少唄！見多了就習慣了。”

  “切！”齊小白搖搖頭，“你們哥幾個注意安全。估計這兩天大收編，正是牛鬼蛇神趁火打劫的時候。”

  “放心吧！你照顧好你自己！要不要搬來行會兩天？估計安全點。”

  “不用！在我小院挺好。”

  “那隨你，要來隨時。”

  “行，我知道。”

  ……

  送別大潘，齊小白去到武器裝備一條街，采買了許多物資。

  回家之後，小家夥一直悶悶不樂。

  看在眼裏，齊小白微微心疼：

  “小匪，晚上吃什麽呀？”

  “吃什麽都行。”

  “那我隨便做了。”

  “嗯！爸爸隨便做什麽都好吃。”

  齊小白一愣，摸摸小家夥的額頭：“沒發燒吧？今天怎麽這麽會說話？”

  “爸爸！我煩得慌！”小家夥突然誇張的大叫一聲，鑽進齊小白懷裏，吭哧吭哧使勁鑽，似乎不管哪一個姿勢都不舒服。

  齊小白明白，今天的戰事太慘烈了，不是小家夥應該看的。

  不過，不隨身帶著小家夥的話，放哪裏都不放心，能怎麽樣？

  暗暗歎口氣，親親小家夥，抱得緊緊的：

  “不用煩！爸爸在這呢對不對！嗯……這樣吧！我們去找小腦斧好不好？”

  張小匪眼前一亮：“好！現在出發？”

  “現在不行，你看天都快黑了。明天吧！明天，爸爸帶你飛過去！”

  “好！小腦斧……應該沒事兒吧？”張小匪小心翼翼的問道。

  “當然沒事！你忘了，爸爸可是給小腦斧打造了盔甲呢！它就是無敵的存在！”

  “嗯嗯！爸爸我們要不要給小腦斧帶點好吃的？”

  “什麽好吃的？醬肘子？臭豆腐？香辣雞翅燉排骨？”

  “我還得吃呢！”張小匪陰鬱的心情好了起來，笑成一朵花。

  “你吃臭豆腐就行了，別的讓給小腦斧唄！”

  張小匪嘎嘎嘎大笑：

  “我才不吃臭豆腐，爸爸才吃臭豆腐！”

  說話間，小胖手送到齊小白嘴邊，臉上繃著笑：“臭豆腐！”

  齊小白緊皺眉頭，臉色發苦，假裝非常難以下咽的咬了一大口，緊接著打個激靈，表情誇張：“哇！好臭好臭好臭！”

  嘎嘎嘎嘎

  張小匪笑的囂張，小手又往上送，眼神裏滿是希冀：“臭豆腐！”

  “哇！好臭好臭好臭！”

  嘎嘎嘎嘎

  小家夥的眼神是如此清澈，那是齊小白，從未見過的星辰大海。

  ………

  伏虎幫總部。

  人聲鼎沸，張燈結彩，火樹金花，彩旗飄揚，大紅燈籠高高掛，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

  新搭起的臨時灶台上，熱油下鍋猛翻吵，烈火升騰，香味撲鼻；

  十數排，小桌拚湊在一起形成長龍，一壇又一壇美酒擺上去。

  今天是個好日子，也是大風城的大日子！

  三幫合一，以後，所有的油水，都將流到這些幸存的人口袋裏，多好的生活！

  五層小樓裏，孫念祖和牛麥郎並肩站在窗邊，看著樓下的熱火朝天，看著大風城寂靜漆黑的夜。

  “恭喜幫主！”牛麥郎感慨的說道。

  孫念祖顯然很是興奮，房間裏掛了幾幅大紅綢，喜氣噴薄而出，更是映的他臉蛋紅撲撲的：

  “都是兄弟們的功勞！尤其是麥郎你，當居首功啊！”

  “全憑幫主栽培！”

  牛麥郎笑得很開心，無論如何，經過許多天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終於嚐到了“成功”的喜悅，聽幫主話裏話外的意思，恐怕……要把他從暗處扶正，提拔做二當家了！

  大風城史上最年輕的二當家！

  牛麥郎的心，也禁不住微微火熱。

  孫念祖心情大好，拍拍牛麥郎後背：

  “走！跟兄弟們去樂嗬樂嗬！”

  “好！”

  牛麥郎微笑轉身。

  砰

  鮮血、腦漿，呈扇麵飛濺到掛在牆上的大紅綢上。

  撲通

  牛麥郎直挺挺倒地，臉上還帶著幸福喜悅的笑。

  一發子彈，從後腦射出，從前額射出。

  一直到生命的最後一秒，他都從來沒想過，幫主會殺他。

  孫念祖怔怔站定，手裏一隻沙漠之鷹，槍口冒著輕煙。

  彎下腰，砰砰砰

  心髒補兩槍，額頭補一槍。

  獻血濃稠，比大紅綢緞，還要靚麗的多。

  頹然坐在地上，背靠牆，輕輕把牛麥郎雙眼合上，孫念祖滿臉蕭瑟。

  “麥郎，不要怪我……”

  ……

  “我老了，再沒精力跟你們年輕人爭鋒。我……不敢留你啊……”

  ……

  “所有暗線，你一手栽培、布置，看看小安，多好的暗樁，怕是對你忠心耿耿吧！”

  ……

  “劉金叁、劉金肆，眨眼之間便取了他們兩條命，你的戰力，遠比我了解的還要厲害啊！”

  ……

  “今天啊……擊殺劉金壹的果決，我簡直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

  “審時度勢，收編天一幫，思慮周全、恩威並施，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

  “還有今天，擾亂軍心的大叫，也是神來之筆啊！麥郎，我不如你……我害怕……”

  ……

  “你說，你有一批忠心耿耿的擁護者……你隱藏的戰力高強……你有謀劃、知進退、謹慎周全、胸有丘壑，關鍵是，你還這麽年輕，憑什麽居於我之下……我能怎麽辦……”

  ……

  “我知道，你對我忠心耿耿，可明天呢？後天呢？大後天呢？人呐，都會變的……野心呐，都會長的……你們年輕人的膽子啊，都會變大的，我老了……我怕……鬥不過你……”

  ……

  “麥郎，別怪我，如果有來生，別再來末世了……”

  ……

  在孫念祖蕭瑟的呢喃中，樓下突然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舞龍、舞獅，歡聲笑語，興奮的狂吼。

  狂歡，開始了。

  牛麥郎的血，漸漸凝固，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