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曉扭過頭不看他，“我可消受不起，不和你鬧了，我去看一看連翹。”

  說完，她沒回頭出了門。

  而這時，屋子裏依然站著的容均緩緩走向了梳妝台，拿起了一支眉筆，彎著唇角，悠悠道：“不試怎麽知道畫不好？”

  說完，他緩緩放下了眉筆，悠閑隨性地走了出去。

  門口，青竹已經在候著了。

  “主子，該回宮了，小王爺也該等急了。”

  容均點點頭，“走吧，這裏讓人守牢了，她有閃失，全部陪葬。”

  雖然聽著主子的話平平淡淡，可青竹還是冷不住哆嗦了一下，他知道，他的主子從來不和屬下說廢話。

  如果莫小姐真的出事，那真的就是全部陪葬！

  這一邊，連翹有大夫和秦嬤嬤守著，喝了藥臉色都好了很多。

  莫清曉也完全放心了，等到連翹適合趕路，她就要帶著她們離開這裏。

  雖然是在陌生的地方，不過一天一夜沒合眼的莫清曉還是早早地睡著了。

  直到日上三竿，她猛地被一個噩夢驚醒。

  睜開眼睛後她直喘著粗氣。

  夢裏，那個昏君拿著劍追殺了她幾百裏，緊追不放，還一路冷笑。

  “莫清曉，敢逃？你死定了……”

  這句話似乎還在耳畔回響。

  莫清曉狠狠一拍床榻，“該死！陰魂不散！”

  這動靜把門口的秦嬤嬤招了進來，“小姐醒了？爐子上還溫著小米粥。”

  莫清曉擦了擦額前的冷汗，笑道：“辛苦嬤嬤了。”

  秦嬤嬤笑著搖搖頭，出去了。

  等到她換好衣裳，粥也擺在了桌子上。

  “小姐，剛剛青竹送了消息來，說讓小姐一會兒收拾收拾，今天要出門一趟。”

  秦嬤嬤一邊擺著碗筷，一邊說著。

  莫清曉走過去，蹙著眉頭，“出門？”

  她現在應該是哪涼快哪躲著吧，還出去找死啊？

  “也不知道，隻是送了個信兒來。”

  莫清曉看秦嬤嬤還像宮裏一樣站在一旁伺候，她拉著秦嬤嬤坐下。

  秦嬤嬤忙道不敢。

  “坐吧，都出宮了哪裏還有那麽多的規矩，嬤嬤杵在我眼前倒不如坐著陪我說說話。”

  秦嬤嬤僵持不過莫清曉，隻好坐下。

  莫清曉喝了粥，有吃了一點小菜，這才覺得吃好睡好。

  沒一會兒，青竹就來了。

  “莫小姐，主子讓小人帶莫小姐出門。”

  莫清曉看著他，“你家主子有沒有說去哪裏？這外麵可是京都城最繁華的地段。”

  青竹笑了笑，回身和丫鬟道：“把主子準備的帷帽拿來。”

  一盞茶的功夫，莫清曉就梳妝打扮好了，帶了一頂蒙了紗巾的帽子，還真的看不出是人是鬼。

  莫清曉看了看鏡子裏人鬼不辨的白影，點點頭，有時候這容均還是挺靠譜的。

  出了門，莫清曉才發現，今天這樣打扮的人不少。

  青竹解釋道：“小姐忘了？今天是燈會節，白天集市，晚上燈會，大戶千金要出門就帶上帷帽。”

  莫清曉這麽一來更自在了，反正街上這樣打扮的人多了去了，多她一個真的不多。

  反正明天就要離開北均了，不如趁最後一天好好看一看，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回來。

  一路沿著富春河畔走了不知道多遠，青竹引著莫清曉上了一條小船。

  “小姐等一等，一會兒就到了。”

  莫清曉想著明天就要走，放下了很多東西後心情倒是輕鬆多了，隔著紗巾望著外麵霧蒙蒙一片的景色，倒是覺得新奇。

  沒一會兒，小船就停在了一處河中央的平台。

  莫清曉靈巧地跳上了平台，青竹也跟著上來了。

  莫清曉看著四麵環水的平台，有點不知所措，“在這裏做什麽？”

  青竹拱手道：“小姐再等一等，一會兒船就來了。”

  “哇！大燈船！”

  “趕緊天黑吧！”

  “娘！我要看燈船！”

  ……

  河岸兩邊孩子的嬉鬧聲突然響起。

  莫清曉就著紗巾看到隱約有艘大船緩緩開來。

  又是船？

  她從記憶裏搜刮到了一點片段，才明白，北均的百姓信奉船能帶來好運和豐年，所以才有了很多和船有關或者用船慶祝的節日。

  那艘大船掛滿了各色的燈籠，緩緩停在莫清曉的麵前。

  莫清曉驚愕一笑，原來是在等船。

  和上回黎深帶她上的花船不一樣，這艘船顯然更霸氣，難怪隻能坐小船上這個平台等，這樣的大船是很難在一般的碼頭停泊的。

  “曉曉，上來。”

  莫清曉撇嘴一笑，“這船是你的？”

  容均飛身而下，落在了莫清曉的身邊，悠悠笑道：“一個時辰前心情不錯，買了艘船。”

  莫清曉是真的無語了，心情好就買艘船？“那你心情如果不好了，砸了這船？”

  容均爽朗一笑，“曉曉是在為我擔心？還是擔心我們之後沒銀子花？”

  “收回你的‘我們’，我可沒這個擔心。”說完莫清曉扭過頭走向了大船放下的木梯。

  容均笑盈盈跟了上去，沒一點不耐煩，“也不謝謝我？不然到了夜裏街邊熱鬧起來，曉曉就隻能扒著窗子難受了。”

  莫清曉跳上了大船的甲板，側過頭一笑，“我看九皇子是多慮了。”

  容均也不生氣，緩緩跟著，吩咐道：“速度慢一些，繞著富春河等天黑。”

  莫清曉看著一船的燈籠，很難想象到了夜裏這會是什麽場景。

  “你為什麽不晚上再喊我來，這大白天的有什麽好看？”莫清曉隨手拿了一隻兔子燈下來研究。

  容均湊上來，斜斜笑道：“曉曉不覺得白天看我更好看？”

  莫清曉手裏的燈一甩，嗬嗬一笑，“九皇子多慮了，我今天腦子沒糊塗。”

  就這樣，很快就到了擺晚飯的時候。

  莫清曉脫下了帷帽，看著桌上一桌的新鮮菜式，挑起了眉，“西嶽特色？”

  容均遞了雙筷子給她，“嚐嚐。”

  莫清曉挑了一筷子，“還不錯嘛，九皇子連廚子也帶來了？果然是會享受。”

  容均笑而不語，他哪來的廚子？

  “有好菜，沒有好酒，真是浪費了。”莫清曉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撇了撇嘴。

  容均拍了拍手，青竹很快趕來。

  “去岸邊橋頭的老陳家，買一壇女兒紅來。”

  “是。”青竹轉身就走。

  莫清曉趴在窗邊吹著晚風，眸中盡是慵懶和恣意。

  “哇！燈亮了！”

  “大花船！過來！大花船！”

  ……

  在孩子們的歡呼聲裏，整艘船都亮堂起來，各色的燈籠映出各個顏色的光芒，美豔絕倫。

  莫清曉一聽也樂了，翻出窗去看。

  長發被風吹著飄逸如仙，衣袖也在風裏飛散。

  兔子像是活了，貓貓狗狗也都靈動如生。

  莫清曉都不自覺地彎起嘴角，五彩的燈籠照耀下，傾城絕色的一張臉因為這笑意更添光彩。

  直到莫清曉的視線掃過河畔，她的笑意一凝，再然後飛速地僵硬。

  “我去！真的陰魂不散啊！”

  河畔，無人擁擠的一個角落，一襲黑衣加身的男人滿目冷冽，周身的氣息隻剩一個寒字。

  那張俊美絕倫的臉和周圍的一切喧嘩熱鬧仿佛隔絕得幹幹淨淨，依舊冷峻，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一雙如深淵的眸子因為觸碰到眼前的花船而驀地轉為震怒。

  敢逃？還敢在別人的船上笑？

  很好，莫清曉……